盔甲男人显然与一般的傀儡不同。祁云岚不知道黄信从哪得来的盔甲傀儡,也不知道黄信同穆衡或那白衣男子有什么关系,他只知道,会说话,有一点自我意识的傀儡十分难得,而将这样的傀儡留在身边,不论是对李阳平的病情,还是对研究傀儡蛊的解药都十分有助益。
至于第三个条件,祁云岚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告诉黄信与屈藏,说,以后不管私下还是公开场合,喊他云岚就行,不要再喊他少将军了……别扭。
黄信哈哈大笑,爽快地说没有问题,屈藏也笑起来,说少将军真是少年人心性,很快改口,说祁小公子真是少年人心性。
祁云岚不清楚这主仆二人的笑里有多少表演的成分,只觉得这两人对待自己的态度与先前有了很大程度的不同,这对他来说,算不上一件坏事,祁云岚没有过多地去纠结……现下只有一件事让他觉得忐忑……他看向自己的身侧,不出意外地看见了满脸怒容的沈郁,他抿了抿唇,告诉黄信与屈藏,自己还有话要跟沈郁讲,让他们先行离开。
黄信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点了点头,阔步出了厅堂。
门扉吱呀一声响,合上了,屋内只剩下叔侄二人,祁云岚扑通一声跪在了沈郁面前,“沈叔叔,你罚我吧。”
他这副认错积极但是死不悔改的模样当真与七年前一般无二。
沈郁怔愣一瞬,随即冷笑一声,嗤道:“你这是做什么?把我当你爹吗?卖卖惨就能管用?”
祁云岚的确存了点使苦肉计的心思,而他的苦肉计对祁朝天来说,也的确算得上百试百灵,可惜现在坐在他面前的人是沈郁。
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地对沈郁说:“沈叔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吧。”
沈郁已经快被他气死了,“哦?是吗?祁小公子竟然也会犯错,我还以为是我净月湖招待不周,让祁小公子厌弃了,这才急着要跟人走呢。”
祁云岚急了,膝行两步,凑到沈郁跟前,他拉住沈郁的衣衫下摆,下巴搁在沈郁的膝盖上,“沈叔叔,”他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地望着沈郁,“我只是……只是不想让净月湖重蹈当年梅山山庄的覆辙,罢了。”
沈郁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愣住了,祁云岚像个小羊崽子一样,轻轻蹭着沈郁的手心,他道:“沈叔叔,我知道你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你有特别凶悍的阵法,还有特别厉害的蛊虫,你还有许多身负绝世武功的仆人,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万一黄信不惜抛下整个南域也要攻下净月湖呢,万一你的阵法出了问题呢,万一净月湖出现几个内鬼呢,沈叔叔,我……我是真的怕了,我已经失去我爹跟我大哥了,我……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跟季阳平,要是你们再出什么意外,那我……我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说到这里,他哽咽了,停顿了一会,等到气息稍稍平稳,祁云岚吸了吸鼻子,继续道:“况且我们都清楚,黄信之所以这么执着地想要找到我,是为了找我帮忙,他留着我有用,不会伤我性命的。”
“他现在不会伤你性命,那以后呢?等他利用完你呢?”沈郁的态度已经有所软化,却还是强撑着不肯松口,他低下头,看着跪坐在自己面前的青年人。
褪去了青涩与稚嫩,如今的祁云岚已经有了属于青年男人的坚毅轮廓,他五官俊朗,眉眼深刻,可他紧抿的嘴唇,与撒娇卖乖时的模样,却跟少年时一般无二,沈郁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清楚这样一副乖顺面孔下潜藏着怎样一个又倔又轴的灵魂,也知道凡是祁云岚打定了主意要去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阻拦。
轻叹一口气,沈郁到底拧巴不过祁云岚,更加见不得祁云岚对着自己流马尿,他拍狗似的,拍了拍祁云岚的脑袋,以示安抚,又从袖袋里摸出一个青瓷瓶子,递到祁云岚手中:“罢了,罢了,你要去便去吧,这个你拿好了,关键时刻说不定能救你一条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