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茯苓为人和善,待人也真挚,这些日子以来对待翁柔更是照看有加,翁柔尾随温茯苓到了张府后院,原本打算玩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到底不忍心看着她茯苓姐姐羊入虎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狸猫换了太子,将温茯苓救走,自己替她上了那倒霉花轿。
翁柔也不是个有勇无谋的,之所以敢只身入虎穴,也是因为她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自认为的)。
她身上带着没用完的蒙汗药,打算新婚夜一杯酒把那张兴生药倒了,再趁机把血灵芝一并偷走,好叫那姓张的恶霸深刻地体会一把什么叫做人才两空。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等她顺利混入张府,血灵芝早就不知所踪。
翁柔不死心,好一番打听,才知道那张员外不知何故,得罪了黄将军,这才千方百计不惜坑蒙拐骗,巧取豪夺,也要把血灵芝弄到手,而现如今,那血灵芝已在前往滇州城的路上。
至于后头被人追杀,也是因为她在打听消息的过程中不慎泄露了自身踪迹。……
“事情就是这样。”一口气说完好长一段故事,翁柔捏着汤勺长吁一口气。
可她放轻松了,一屋子的人却因她这一番发言而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祁云岚尤甚。黄将军?滇州城?
季阳平沉疴难愈,只有血灵芝能医,血灵芝在黄信手里,黄信又对自己抱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目的……这一环环的,紧密相扣,难道非要自己以身饲虎,季阳平才能得救?
薛安显然也想到了这茬,好一会儿,他试探着开口:“小丫头,你口中的黄将军,可是那位南部六州的现任主人,远在滇州城的黄信黄将军?”
沈郁洞若观火,从这只言片语中,察觉出一些端倪,抬眼看过来,翁柔却是浑然不觉。
“是吧……”她咬着汤勺,一派天真地回忆:“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他们家的仆人就是这么说的,噢,对了,他们好像还提过一嘴,说张员外是黄将军远方表姐家的什么亲侄子,两个人关系匪浅,这才时常送东西去孝敬,嗳,要我说,那个姓黄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翁柔小和尚念经,念起来就没完,吃完早饭,各自离开,翁柔仍旧拉着成运喋喋不休。
严风俞知道祁云岚有话要跟沈郁讲,打算先离开,离开之前,他来到祁云岚身边,踟蹰片刻,开了口,“我先回去了,你……”
祁云岚正沉思,陡然听见他的声音,兀地想起昨夜自己腆着脸,死乞白赖把人留下来陪自己睡觉的场景……
这可真是要了命了!
热血涌上心头,脑袋嗡嗡的,里头装的全是不能见人的东西,白天不比晚上,祁云岚再拉不下脸,面上一热,说话都不利索了,“啊?哦,那、那你先走吧,我还有事,待会儿就回去……”眼神躲闪,手足无措,就连耳朵尖尖上染上了可人的绯红色。
严风俞看着他,眼神柔软,情不自禁放低了声音,“好,那我一会儿去找你。”
严风俞走了,祁云岚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的确有话要跟沈郁讲,二人一道出了饭厅,一面走,一面聊,前去探望季阳平。
晨光熹微,深秋的风里夹杂了些微寒意,草木葳蕤,一条七彩小石子铺就的小径曲曲折折地延展在二人的脚下,小径尽头一座山壁,拐过山壁又见一道山泉,泉水顺着山势蜿蜒而下,积聚出一个清澈的小湖泊,季阳平就坐在湖水旁边阖目,养神,听见脚步声,他睁眼看过来——轮椅上的男人面色苍白,形容枯槁,原本被结实肌肉撑得高高隆起的胳膊与胸膛,如今早已干瘪得没了人样,棉布衫子穿在他身上像是麻布袋子套在竹竿上,飘飘荡荡的随着秋风打起摆子,两颊凹陷,神色憔悴,几乎让人不敢相认。
这人是……这人竟是季阳平?祁云岚一下子怔住。
尚未反应过来,季阳平已经冲着他展颜一笑,他一笑,原本空茫一片,全然没有焦点的眼底立刻有了光芒,亮晶晶的,倒映着湖水的细碎光芒,整个人也像是被注入了生命的泉水,跟着活泛起来。
也是,毕竟落霞山庄响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