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藏走后,黄信不知为何,心中仍旧有些焦躁难安。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要紧的信息,却又想不起来,他正凝眉苦思,又有一人不等通传,疾步进来。
来人一身黑衣,步伐稳健,大白天的蒙着面,若是严风俞在场,恐怕凭借来人的身形,他就能够瞧出一点儿东西。
比如,偏院的守卫看似松散,实则明里暗里的,一直有那么几个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记录他们的一言一行……
来人像是很着急,背负着什么要紧的任务似的,一进饭厅,不等黄信问话,他便单膝跪地,拱手道:“回禀将军,就在方才,俞大侠带着小公子,也离开了!”
祁云岚前脚刚走,俞风便带着成运紧跟其后,黄信一怔,手一抖,刚刚拿起的筷子险些再次掉下,他恍然,方才的疑虑与不安似乎在这一瞬统统实质化了,方才想不通的地方现下也似乎一下子变得通透了!
祁云岚虽有些少年心性,但是凭着这些日子以来他对这孩子的了解,他清楚知道,总体上来说,这孩子还是个识大体,懂分寸,知进退的……大清早跟赖三打起来,还把事情闹得这样大,实在不像祁云岚会做出来的事。
再一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祁云岚对着他时的态度变化——由起初的将信将疑到如今的全身心信赖,似乎只用了几日的时间不到……事情进展得太过顺利,他也不是没有产生过怀疑。
可是各方打探的结果——明面上的,暗地里的,甚至祁云岚醉酒后跟俞风的谈话都被下属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他——都在证明祁云岚并不是在跟他虚与委蛇。
于是深谋远虑如他,如屈藏,也只能把这一情况解释为,吕施把祁云岚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祁云岚即使长到这么大的年纪,即使经历过这么多磋磨,依旧天真如初,纯良如初,从没沾染过墨点似的,白得像是一张纸……你对他好三分,他便能还你十分。
可如今再一细想,祁云岚哪里是一张白纸?那孩子分明就是个顶着张纯良无害面孔的小狐狸啊!
——薛安为找医书而「不得不」提早离开,祁云岚「意外」与赖三动手,成运「忽然」发病,俞风「迫不得已」带着成运去追祁云岚……这一连串的计划,环环相扣,滴水不漏,就连黄信自己,都有些自愧不如。
想到这里,黄信笑了。
他的眼底有不明情绪在涌动,好像池子里蓄满了的水似的,即将倾泻而出,他重重地放下碗筷,千钧怒火,一触即发,他抬眼,望向堂下来人,怒喝一声:“还发什么呆,去把韦阳给我叫来,咱们亲自去请少将军回来!”
来人虎躯一震,再顾不得其他,一拱手,道了声“是!”迅速转身离去。
严风俞扛着成运,沿着祁云岚沿途留下的标记,一路赶至滇州城外的时候,祁云岚仍旧与赖三缠斗在一起。
二人各自都有负伤,赖三脸色发白,有些强弩之末的意味,祁云岚额头冒汗,出招也不如先前那般凌厉,严风俞知道祁云岚是真心想取了赖三的性命的,可惜眼下时间紧迫,由不得他们再做多余浪费。
“云岚,追兵将至,今天就先算了吧,以后还有机会。”严风俞把成运放在树上,倚着树干对祁云岚道。
话音落,马蹄声渐进,疾速行进的马匹带起了漫天飞扬的尘土,看那样子,少说是个几十上百人的队伍,祁云岚瞧见了,心有不甘,脑子却很清醒——先前的种种安排都是为了这一刻,现在再不走,恐怕短期内再难有这么好的机会!
他抽身要走,赖三却缠上来。
到了这一刻,赖三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赖三想,怪不得早先在府里之时,祁云岚好几次有机会可以杀他,却迟迟没有动手,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