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冷风卷走了一声轻叹,严风俞回头看他,犹豫着该说些什么,就听他继续道:“严护卫你说,罗时平他是不是就是个大傻子?”不等严风俞回答,他又自顾自地笑起来,“哈哈哈……傻,太傻了,他念着太祖的那点儿知遇之恩,不愿背弃他的子孙,可是人家又是怎么看他的呢?哈哈哈,眼中钉肉中刺也不过如此!”长久的沉默。
“后来呢?”严风俞打破沉默。
“哪里还有什么后来?”姜金水语气淡淡的,“刑部的死牢,进去了就是九死无生,何况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高楼起时,他们巴结奉承,高楼塌时,他们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哈哈哈哈……谋逆,他们竟然说将军谋逆?你见过哪个谋逆的明知没有活路,却要以死明志的?可是先帝信了,哈哈哈,先帝竟然信了!我们都知道,将军已经活不成了,只想保下将军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血脉?
严风俞怔了一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罗时平阖家入狱,满门抄斩,怎么还留有血脉?
“……那时案子还没查完,陈家还没被牵连上,我们几个便赶在禁卫军上门之前,把陈家小姐送去了落霞山庄,盼着齐老庄主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收留陈家小姐一些时日,等风头过去,我们再把人接走。”说到这里,姜金水顿了一顿,眼底深处那股浓到化不开的哀伤慢慢消散,逐渐流露出不屑与不忿,“齐老庄主不愧是声名显赫的武林盟主,真是好大的气派!”
「庙堂之事不管,民生之事不管。」
齐老庄主当选武林盟主时,曾立下这两不管的处世原则。
“他没理你们。”严风俞道。
姜金水见他一语点破,不由得面露诧异,点了点头,苦笑道:“他不仅避而不见,还让家仆将我们扫地出门,”一声轻叹,“回程途中,我们又遇到了流匪,陈家小姐……”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开始变得哽咽,“陈家小姐……连同将军未出世的孩儿……都……都……哈哈……都没了……都没了……”目光穿过严风俞,盯着虚空中的某一处,像是喃喃自语,也像是隔着时空在跟罗时平对话,“将军……都怪我们……怪我……怪我平日不用功才没能……没能救下……陈小姐……将军……将军……都怪我……怪我……小姜对不起您,对不起您的救命之恩……小姜对不起您……”
这就是他恶犬一样与落霞山庄死磕的原因吗?
四下寂寥,夜风卷起一地的花瓣儿,渐渐地,呜咽声与哭诉声一块低微下去,几不可闻,严风俞看向他,他的脑袋不知何时已经低垂下去,没了生机。
暗淡的星空亮起了点点繁星,严风俞握了握拳,终是上前几步,轻轻阖上了他的双眼,回过头,祁云岚正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怔怔地望着某一处。
心脏漏跳一拍。
严风俞吞一口吐沫,刚要上前几步,忽而发现祁云岚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他顺着祁云岚的目光望过去,只见淡淡的月光下,祁朝天单膝跪地,祁云弘伏在他的肩头,若不是胸口各有一个巨大的血窟窿,这二人看起来就像是低头絮语一般。
斯人已逝,劝说的话语多说无益,严风俞几步走上前,大手抚上祁云岚的面颊,声音因为激动而略微颤抖,“云岚,你——”
岂知他一句话还没说完,祁云岚就跟只受惊的猫儿一般,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