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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红腐乳

秋华年有些讶异地挑眉,九九性格内向,这还是她第一次直接向秋华年提出请求,“九九说说看?”

“存兰说隔壁镇过几天要办一个桃花宴,存兰她娘会带她去,我也想去。”

九九怕秋华年不放心,补充道,“坐骡车一个半时辰就能到,当天就能回来。”

秋华年了然,九九是想出门玩了,一直把这个年龄的孩子拘在家里确实不好,秋华年不信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一套,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得多出门见世面,才能全面发展。

“我明天去问问具体情况,如果方便的话托存兰娘带你一起去。”

第一天秋华年找到族长家一儿媳,问她桃花宴的事情。

族长家一儿媳叫叶桃红,是从隔壁镇嫁过来的,长了一双秀气的丹凤眼,模样与女儿存兰有六七分像。

听秋华年问桃花宴的事,叶桃红知道这是存兰告诉九九的,笑着解释道,“我们镇上出过一位姓宋的举人老爷,前几年告老还乡,在乡里种了一大片桃林,他家夫人是江南人,喜好风雅和热闹,每年桃花盛开的时候,都会请同乡的女眷和哥儿去桃林办宴。”

“举人太太架子轻,宴会上没什么讲究,就是大家一起吃果子,聊天,玩投壶、马吊牌这些从南边带来的游戏,不会玩的也有人教,得胜多了还有彩头拿。”

“我虽然已经出嫁多年,但家里的嫂子一直记挂我,每年都叫我一起去,华哥儿想让九九去的话,我顺手带上她,就说是我婆家的小姑娘,正好和存兰做个伴。”

秋华年觉得去这个桃花宴可以让九九涨见识,和叶桃红约好,待她五日后赴宴时带着九九一起去。

回家告诉九九这个好消息,九九一张小脸兴奋地通红,在地上来回打转,已经忍不住思考给自己那天穿的衣服上绣什么花了。

在魏榴花的帮助下,秋华年一家四口的新衣服已经做出来了。

棉布宽裕,九九给秋华年也做了长款衣袍,样子是魏榴花给城里一家富户的年轻哥儿做衣服时学的,有束腰、翻领、弓袋袖,秋华年试穿的时候,显得漂亮又干练。

因为这些日子活重,怕弄脏弄破衣服,秋华年一直收着新衣服没有穿,打算等去府城的时候再穿。

九九去桃花宴自然要穿新衣服,现下还有时间,她想给衣服上加上绣花,把自己新学的手艺用出来。

最后,九九和存兰商量了半天,决定一人在衣领上绣一枝桃花,九九负责绣花,存兰负责当天摘漂亮的野花编成头饰佩戴。

两个孩子全心为桃花宴做准备,敲定了打扮,又缠着问秋华年马吊牌怎么玩,秋华年上辈子拍视频时还真选过这个选题,索性用边角木料磨了四十张竖长的薄木牌,用笔墨在上面写上十字、万字、索子、文钱的花式,做了一副简易的马吊牌。

马吊牌是麻将的前身,一局游戏里有四个人一起玩,玩牌时需要算牌和取舍,是一种很有趣的益智游戏。

秋华年教过规则后,让九九、存兰、春生和云康闲暇时凑在一起玩。

春生和云康虽然年纪小,但十分聪明,很快就理解了规则,存兰上手慢些,花了好几局才明白玩法,最让秋华年惊讶的是九九,小姑娘不显山露水,一上牌桌就大杀四方,算牌从无遗漏,十局里面能赢八局。

叶桃红也和女儿学了马吊牌的玩法,忍不住让自家男人宝义仿制了一副,没事干时就找妯娌和相熟的友邻们来上一局。

“要么说华哥儿能干呢,这马吊牌我之前只在举人太太哪儿听过,一直没学会玩法,华哥儿不但会玩,还能直接把牌做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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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办席,这些东西也过于多了!

秋华年笑了笑,卖了个关子,“不是办席,我打算再做一种小吃卖。”

孟圆菱听得眼睛一亮,“那你又能多赚钱了,我家的豆腐也能卖得更多了。”

孟圆菱一点都不怀疑秋华年做的东西能赚钱,在他心里,秋华年已经和财神座下的童子画上了等号。

“好,以后用豆腐只用你们家的!”秋华年笑眯眯地说。

孟圆菱不好意思地低头,脸颊上的酒窝一闪一闪,“华哥儿,你做好了一定要让我尝尝。”

“放心,少不了你的,到时候给你家送半斤尝鲜。”

……

回到家后,秋华年把几个直径一米多的大圆簸箕全部洗干净,用开水烫过,放在正午的太阳下晒干,完成杀菌步骤。

做红腐乳的第一步是发酵臭豆腐,这个过程不能有一点杂菌,否则得到的就不是能吃的臭豆腐,而是真的“臭豆腐”了。

秋华年把放簸箕的架子搬到阳光一直照不到的墙根,将五十斤上锅蒸过的豆腐切成麻将大小的方块,平铺在簸箕上,待其在温热通风的环境里自然发酵。

三天多后,豆腐表面长起一层绵密细软的白色长绒毛,臭豆腐已经发酵好了,如果绒毛是黑色和绿色的,则说明臭豆腐已经坏了,不能吃了。

秋华年给三个大坛子高温消毒,把盐、花椒、辣椒、红曲米分别炒熟后捣成粉末,混合成腌料,用长筷子夹着臭豆腐,先沾一遍黄酒,再厚厚裹上腌料,放入坛子里。

最后,秋华年用炒过的八角、桂皮、香叶等香料加葱姜煮成水,冷却过滤后倒入坛子中,又倒入剩余的黄酒,密封好坛口。

等发酵个一周左右时间,红腐乳就做好了。

为了不外泄配方,秋华年依旧在买调料时打乱了比例,还买

() 了一些用不到的东西,让有心之人无法通过打听购物清单顺利推出具体配方。

红腐乳在坛子里妥善保存能保质几个月,秋华年做了两坛满坛的,打算进城卖给黄大娘,前面两坛没装完剩下的散装进第三个坛子里,待做好之后可以留着送人和自己吃。

秋华年对人说红腐乳的方子是自己生母教的,自己研究改进了一下,提坟之事后杜家村的人多少都知道梅雪儿来历有些不一般,没有人怀疑什么。

到了参加桃花宴那天,天蒙蒙亮,叶桃红就带着存兰来接九九了。

两个小姑娘都穿着干净的衣服,衣领绣着桃花,乌黑的头发上别着漂亮的野花发钗,看上去可爱极了。

秋华年给九九装了一小荷包的高粱饴,又给了她几枚铜钱以备不时之需,千叮万嘱后,目送她坐上族长家的骡车远去。

一直等到太阳快下山,还不见九九的人影,秋华年有些着急,去族长家问了几遍,都说族长的一儿子宝义已经去接了,但还没回来。

问了三遍后,杜云瑟做决定道,“我们赶车去看看,到那里只有一条大路,说不定半路能遇到。”

族长家的人也在着急,闻言纷纷赞成。

秋华年和杜云瑟把板车和骡子拉出院子,伴着夕阳出了村,走了大概一刻钟路,就看见了宝义的骡车。

“宝义叔,我家九九呢?”秋华年见对方骡车上没有人,有些焦急地问。

宝义看见他俩,知道他们担心孩子,没有卖关子直接说,“九九被留在宋举人府上了,桃红带着存兰陪她,我怕家里担心留了一会儿就回来报信了。”

秋华年稍微松了口气,但心还是提着,“宝义叔,桃花宴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家九九被留下了?”

三人把两辆骡车赶到路边,宝义给他们解释起来。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当时宋太太和宋太太娘家的小姐都在场,气氛不太对劲,我没好意思多问,你得等见到九九详细问她。”

“桃红给我说,桃花宴上,宋太太娘家来探亲的小姐不小心失足落了水,跌进了小河里,九九恰巧在旁边,下去把人救了上来。”

“九九身上都湿了,宋太太怕她感染风寒,便留她在自己府上住一晚再走,因为九九年纪小怕生,桃红和存兰也留下了。”

宝义宽慰道,“华哥儿和云瑟你们放心吧,我瞧宋太太是个和气人,真心喜欢九九,不会让九九受委屈的。”

“今天晚了,明天一早你们就能去宋府接九九回家了。”

秋华年听完后,没有完全放松。

这件事必定另有内情,宋太太娘家的小姐为什么会好端端的落水,九九又在其中担任了什么角色,一切都还是未解之谜,不能掉以轻心。

第一天天刚亮,杜云瑟和秋华年便驾着骡车去隔壁镇宋举人宅邸接九九了,宝义有事要忙,托他们把叶桃红和存兰一起接回来。

宋举人极爱家乡的桃花,在秋闱中举那年受当时

县令之邀,亲自为家乡镇子题名桃花镇,桃花镇的人都以此为荣,镇子的旧名已经几个人记得了。

宋举人并未通过会试,赶上好时候,以举人的身份补了一个西北小县的县令,几年前自觉年岁已长,索性告老还乡,带着夫人回到桃花镇安享晚年。

宋举人府建在桃花镇北边,占地两亩,是一个三进的合院带一个小花园,宅子粉墙青瓦,花窗露景,颇有几分江南风情,应该是照顾了南边出身的宋太太的喜好。

在桃花镇,稍稍一转头,就能看见鹤立鸡群般的宋宅,秋华年赶了一个半时辰的骡车,终于到了桃花镇,远远就看见那座与众不同的宅邸。

他欣赏了几眼,心想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盖得起这样的宅子,脑海里又多了一个具体的努力目标。

在古代没有空调Wi-Fi小汽车也就罢了,至少要住大房子、顿顿白米白面有肉有蛋、做得起漂亮衣服吧!

到了宋府,说明来意后,宋家下人礼貌地把他们请进宅中,杜云瑟留在外堂和宋举人聊天,秋华年则被领去后堂见九九。

宋举人的一双儿女都已在外面成家立业,没有随父母回乡,宋府没有几个主子,下人也少,秋华年一路走来,只觉得宋府里的一切都收拾地恰到好处,不见冗余,从中可窥见宋太太的治家手段。

到了后堂,秋华年见到了宋太太,宋太太今年五十多岁,因为保养的好,头发还是乌黑的,面容白净,不怎么显老,她的骨架比起北方女子要小上一圈,穿着松花色的绫罗锦衣,额间带着镶嵌红宝石的抹额。

九九坐在她下首和她一问一答,宋太太嘴角一直带着笑,看起来十分和蔼可亲。

在九九对面,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也是骨架较细,身形比实际年龄要小些,一张小脸温婉清秀,满脸凄苦地低着头。

秋华年看这个女孩的打扮,猜测对方就是那位宋太太娘家来的表小姐,心里有些诧异。

他昨晚听宝义说九九救了落水的宋家表小姐时,还以为这位表小姐和九九差不多年纪,没想到居然已经十五六岁了。

这个年纪还会失足落水,更不可能简单。

九九担心自己给哥哥们丢人,在宋宅一直努力规范着自己的言行举止,回答宋太太的问题时,话在口中过三遍才出口,看见秋华年来了,她眼睛顿时一亮,露出小孩子的模样来。

秋华年心头一软,对九九笑了笑,见过宋太太。

“我一直听九九说她家华哥哥有多厉害,今个总算是见到了,春水,给华哥儿看座。”

宋太太身边的大丫鬟春水引着秋华年坐下,秋华年和宋太太聊了一些家常事,都是些怎么种地,怎么做糖,怎么做饭吃饭的农家话题。

宋太太听了一会儿后叹道,“棉花这东西喜水喜热,又怕湿怕虫,很不好种,我家老爷在西北当县令时曾经买良种推广种植过,却没什么收成,你若能试出在漳县种棉花的法子,可真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说不定还能得到朝廷的封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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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有一个高大上的名声非常重要,办许多事都能轻松起来。

宋太太又笑着指了指桌上的高粱饴,“这饴糖虽然粗糙,却有一种野趣,我很爱吃,办桃花宴时还专门让下人采买了一批放进甜果子拼盘里,没想到也是你做的。”

高粱饴能卖到桃花镇,自然是孟武栋的成果,他每隔几天就能找到一个新销路,销售额稳步提升,每日卖出去的量已经比秋华年在镇上卖出去的多了。

上次孟武栋一口气和秋华年进了八百条高粱饴,还没到下次提货的时候,秋华年此前尚不知自家高粱饴已经卖进了宋举人府里,出现在了桃花宴上。

他笑着说,“多谢太太照顾我们生意。”

宋太太欣赏他既笑脸待人又不卑不亢的态度,对他说,“宴上有好几家人问我这高粱饴叫什么名字,从哪里买的,我都让下人告诉他们了,以后怕是要辛苦你多做些糖了。”

虽然宋太太办桃花宴的本意只是请同乡的亲眷们乐一乐,但宋举人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漳县许多有头脸的人家都会想办法托关系,让后宅家眷来参加桃花宴与宋太太结交。

这场桃花宴后,秋华年做的高粱饴的知名度将不再局限于清福镇附近,而是会传遍整个漳县,如果打好渠道,销量应该会迎来一个猛增。

宋太太说了一会儿后,把话题转到九九身上,“昨日清荷意外失足落水,幸好有九九在旁把她救了上来,我心里喜欢九九这个孩子,想送她些衣服首饰,谁知她一概不要,说家中兄长教导不可无功受禄,连昨日落水后给她换的干净衣裳今早也脱下叠整齐放好了,我实在没办法,只能请你这个当嫂子的劝劝她了。”

秋华年略微挑眉,听出了宋太太话里的意思——无论如何,昨日之事宋家的官方口径只有“失足落水”。

秋华年没有探究其中真相的想法,他们家和宋家的身份差距太大了,这种隐秘之事还是躲得越远越好。

九九谨记杜云瑟的教导,没有贸然收下宋太太的礼物,但这样反而会让宋太太不放心,不如说清楚后收了谢礼,把这件事了结。

秋华年笑着摸了摸九九的脑袋,对宋太太说,“我代九九谢过太太了,我家云瑟一向教导孩子要严谨守礼,九九年幼,记着兄长的话,难免紧张了些,还请太太不要见怪。”

宋太太笑道,“哪里会怪她,我就喜欢这样聪慧又知礼的孩子,以后还想经常接她来府上陪我打马吊牌呢!”

“你怕是还不知道,九九昨日可在桃花宴上得了个头筹!”

宋太太见秋华年松口,让春水去后面取准备好的谢礼,是两匹颜色鲜亮适合年轻人穿的提花缎,一匹丁香色,一匹杨妃色,还有一套小女孩戴的珍珠鎏金的头面,一只水头不错的玉镯,一包红布包着

() 的银子,看大小怕是有五两。

秋华年看见这样的厚礼,理解九九为什么不敢收了,这些东西少说值个十五两,都够在杜家村盖一院砖瓦房了!

“我这儿来不及赶针线,索性送两匹料子,看九九喜欢穿什么样的,就做什么样的。”

见秋华年想推辞,宋太太又说道,“这是救命之恩,我这个大姑准备厚礼是应当的,何况这事情有些奇处,也该为九九压惊。”

宋太太的言下之意很明确,她知道落水另有隐情这事瞒不过九九家的人,所以这份厚礼中还包含了封口费。

同样是救命之恩,同样是希望恩人保守秘密,宋太太的举动比卫德兴不知高了多少倍,哪怕领会了意思,也不会让人觉得不悦。

“那我就替九九收下了,回家好好放着,等九九用得着的时候拿出来穿戴。”秋华年表明这些衣料首饰都会留给九九,不会出门就转手卖了换钱。

宋太太脸上笑意加深,又聊了一会儿后,秋华年以农忙为由拒绝留饭,提出告辞,宋太太让春水包好谢礼放到骡车上,再让人去后院客房请叶桃红和存兰出来一起离开。

宋太太虽没有过过真正的农村生活,但人情世故都是相通的,她单独见秋华年,为的是让谢礼的具体内容不被其他人知道,免得九九回去后在村里引起争端。

整个过程,宋太太娘家来的小姐迟清荷一直低着头没有说一句话,她神情凄苦,眼眸含泪,心上仿佛压着千斤重的担子。

待外人全部走后,宋太太叹了口气,对自己这个小侄女说,“东西代你送出去了,你可以安心了。”

这份谢礼这么厚还有一个原因,是它包含了宋太太和迟清荷两个人准备的东西,提花缎和银子是宋太太出的,头面和镯子则是迟清荷从自己的首饰里挑出来的,不然宋太太手边还真没有小姑娘能戴的首饰。

迟清荷默默点了点头,心头的煎熬稍微减轻了些。

她昨日心存死志,却不想连累他人。当时她跳入河中,正要把头沉下去,突然看见一个陌生的小姑娘步入河水朝自己游来,迟清荷吓了一跳,下意识站了起来,两个人一起拉拉扯扯回到了岸上。

如果不是铁了心要寻死,只到胸下位置的河水本也淹不死人。

迟清荷不清楚自己昨日寻死未成究竟是好是坏,但那个叫九九的小姑娘为了救她身陷险境是实打实的,无论如何都该报答和补偿,九九收下了她的谢礼,让她觉得自己百无是处的人生至少拔掉了一根刺。

宋太太看着迟清荷的神情,知道她还没想明白,语重心长地说,“你要寻死,要挑自己的错处,百来个都挑的出来,按南边的家法,真的开了祠堂,跪在列祖列宗面前审判,最后八成是一条白绫,一杯鸩酒。”

迟清荷低着头,单薄的肩膀不住地发抖,一滴滴清泪顺着消瘦的脸颊滑落。

“可你要活着,只用一个理由。”

迟清荷迟疑地抬起头,宋太太看着她婆娑的泪眼说,“你父母费劲千方百

计,隔了几千里的路,把你从南边送到东北来投奔我,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他们一片拳拳爱女之心,你当真要辜负吗?”

迟清荷低声呜咽了一声,宋太太叹息道,“我已到了知天命之年,见过的事情多了,才明白过去以为天大的迈不过的坎儿,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等你活到三十岁、五十岁、七十岁,再回头看十几岁时的事情,那都算些什么?”

宋太太站了起来,“你好好想吧,我乏了,回去躺一会儿。”

“你打南边带来的丫鬟不好,我做主放了她的身契,让她离开宋家,晚会儿让春水带你在府里重新挑一个用的顺手的。”

迟清荷张开口,犹豫了一下,最后什么都没说。

宋府后花园角落,春水让人打开柴房把关了一夜的皂儿放出来,带到后门边上。

皂儿是迟清荷从南边带来的大丫鬟,为了掩人耳目,迟清荷只带了一个丫鬟和一个老嬷嬷。皂儿今年十六岁,尖下巴大眼睛,嘴角一颗灵动的小痣,长得像一只勾人的小狐狸。

昨天迟清荷落水后不久,春水就带人把皂儿关进了柴房里,她担惊受怕了一整夜,一见到春水就开始求饶诉冤,“冤枉啊,春水姐姐,我真的不知道小姐好端端的为什么落水了,求您告诉太太,求您帮我求求情!”

春水不和她废话,直接把一张纸拍在了皂儿秀丽的脸上。

皂儿作为迟清荷身边的大丫鬟,是随着小姐学过字的,她拿着这张纸看了半天,不敢确信,“这、这是……”

“太太知道宋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放了你的身契,随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再别来祸害人就行!”

春水把手里的包裹也塞给她,“这里面是你攒的月钱和你的衣服,我亲自去收拾的,一件都没少,别再这里磨磨唧唧惹得外人看见,快走吧。”

皂儿没料到喜从天降,嘴唇动了动,还想为自己辩解几句,“总得让我拜见小姐后再走,不然我回家也不好说。”

春水闻言冷笑,“你以为我真看不出你的心思?你老子娘全在南边,你不甘心陪清荷小姐在东北待一辈子,起了坏心,撺掇她投河自尽,你好扶灵南下回家。你自以为做的隐秘,其实桩桩件件哪个没被太太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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