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会出现在这里。
他只是缓缓开口,如同重复了千百遍那般,语调平平没有任何起伏,像在通知别人也在告诉自己。
“席言是在乎我的。”赵青玉的目光落在空处,“他离我那么近,武功那么高强,他本可以直接杀死我,但他没有。”
“席言心里有我,否则以他的性子,不会在我身边待那么久。只是我们之间隔着血仇,他一时放不下,又舍不得杀我,所以才会那么决绝的离我而去。”
“他会回来的。等他想通了,放下了,就会回来见我。”赵青玉像是累极了,一段话说完之后,便再次困倦的闭上眼睛。
江映雪皱着眉头扫视过他凌乱的头发,心头升起一丝火气。
即使爬上这个位置,赵青玉始终是那个赵青玉。
卑贱如杂草,微小如蝼蚁。
他过于幸运,拥有了许多与他并不相配的东西,失去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陛下。”江映雪站在赵青玉面前,俯视着他说道:“众大臣在等你上朝。”
赵青玉没有动静。江映雪顿了顿,叹息着说道:“陛下,你还要等他回来。”
赵青玉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道微光。
他与江映雪对视半晌,手撑着地,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好,好,我等他回来,不能让他看见我这副模样。”他振奋精神,整顿衣衫。收拾半晌,终于有个人样。
然后,昂着头,迈步踏出这间关了他几个月的房间。
席言消失在人群里,如同水滴消失在水中。
废墟里屹立起新的宫殿,被火灼烧得黢黑的石板被雨水洗刷干净,仿佛昨日重现。
赵青玉看着手里的折子,将它扔到了站于下方的男人头上。
“这就是你给我看的东西?这就是你这一年来的政绩?”赵青玉指着对方的手指发抖,似乎气急。
众官员见此情形,齐齐跪下磕头叩拜,嘴里喊着“陛下息怒!”
赵青玉的手指依旧颤抖。
他伸出另一只手,压下自己发抖的手腕,就连嘴唇都在发颤。
所有人都以为他怒到极致,只有他自己明白,从手指尖传来的酸软感逐渐蔓延到他的四肢,他几乎快要站立不稳。
咬着唇,强行压下身体的不适,“滚出去!都给孤滚出去!”
等到只剩下自己一人,赵青玉不再忍耐,瘫倒在身后的龙椅之上,嘴里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
又来了,那种感觉无法具体形容。
先是席卷过整个身体的无力,而后是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像是同时有一百把钝刀在割。割一次割不断,便反复来回的锯。
他全身都在痛,没有一处安宁。
即使是轻轻一碰,都像是遭到重击。
太医给他开了止痛的药,一点用处都没有。
一开始,他独自忍受着每月一次的发作,之后频率渐渐升高,半月一次、七天一次,现在是三天一次。
因为痛,他总是睡不好,神经也无比脆弱,一点小事便能使他大发雷霆。
但他仍在忍耐。
每次发作过后,他都有两三天吃不进东西。但他不想显得太难看,让席言回来后看见自己一脸病容,所以每次都会强迫自己吃下许多东西。
直到作呕反胃,肚子里再也塞不进一点,他才木然的放下筷子。
对于国事,他更上了十二分的心。
哪处有了天灾,他立马便责令官员处理。若有人贪赃枉法,他也绝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