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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车将要开到毛悦家小区,安常给毛悦打了个电话。

“你们不会已经到了吧?”毛悦惨叫一声:“我还在烫头!”

“你什么?”

“烫头!下午美发店居然停电了!我现在满头横杠走不出去!”

安常笑:“没事,你慢慢来。”

毛悦交待:“你知道我家密码,你们进去等。”

挂了电话,安常告诉南潇雪:“毛悦得迟一些到家,晚一点吃饭可以吗?”

南潇雪无可无不可:“都好。”

而她每顿吃得少,安常担心她会饿:“先去买些水果吧,南老师想吃什么?”

南潇雪道:“桃子。”

这小区附近安常早已逛熟,让司机停了车,去水果店拣了几颗粉嫩的桃子,拎上车南潇雪一瞧,连枝带叶的新鲜。

及至她俩下车,倪漫十分紧张:“雪姐,帽子戴好、口罩戴好。”

南潇雪把一件衬衫套在旗袍外:“不必担心。”

老小区人口密度不高,电梯上并未遇到多少人,南潇雪和安常靠后站着,听前方一对母女聊今天随堂考错了一道大题,另有位银发老太太该是在同女儿打电话,说买好菜了,今晚吃蒸南瓜。

安常时而胆怯,时而却胆大得过分。

比如在并不空荡的电梯,手探过来,悄悄握住南潇雪的指尖。

牵着那玉手往自己背后藏,十指相扣,便再没放开了。

相较于倪漫的担忧,她却莫名松弛。

大概暮霭沉沉,她们溺在如此日常的一幕,总令人有种错觉——

好似南潇雪也没什么不同,她们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对爱侣,正踏着夕阳回家。

南潇雪是到过毛悦家的,不过上次在门前等了许久,眼前这位安小姐却令她吃了闭门羹。

这会儿瞥见安常熟稔摁下密码数字:“她家密码你都知道?”

“嗯。”安常点头:“我和毛悦从大学就要好,我常住她家。”

又提醒南潇雪:“待会儿我开了门,你快点进来。”

“怎么?”

“毛悦最近收养了只流浪猫,怕它跑出去。”

打开门,果然耳边“喵呜”一声,一只暗橘色的胖猫踱过来,绕着安常小腿打转。

南潇雪瞟一眼:“它认识你?”

“不认识,毛悦收养它都还没多久呢。”安常怀里抱着向日葵,低头告诉猫:“我没罐头,你妈说你胖了好几斤,不能再吃了。”

它装听不懂,一直喵呜叫着。

“南老师,你先坐。”安常扫视屋内一圈,找了只花瓶把向日葵插了,又拿过南潇雪放在茶几上的桃子:“我去洗了来。”

南潇雪已脱了衬衫、摘了帽子口罩,如瀑的长发披散下来,猫望了她如真似幻的面庞一眼,连退三步。

掉头跟着安常往厨房去了。

安常找了

只浅碧色小盆,先用细盐把桃子表面涂一遍,方才浸进清水中。

夏日里人总是亲水,手触到那抹凉,舒服得想要喟叹。

南潇雪踱过来,走到安常身边。

小姑娘今日穿亚麻白衬衫,配七分牛仔裤,嫩生生的小腿露出来,像盛夏荷塘里的脆藕。

细瘦的脚腕露出帆布鞋,有种清秀的漂亮。

安常来了邶城,打扮和每个大学生或普通上班族没什么两样。

可总有那么一两处水灵灵的细节在提示,她来自南潇雪记忆中的那处水乡。

南潇雪一曲腰,把那胖猫捞起来。

猫先前是野猫,身体出状况被毛悦送去医院做了手术,之后便收养在家,性子却是跋扈惯了,只许它蹭人,不许人抱它。

南潇雪一抱,它龇牙咧嘴的一扭头,对上南潇雪那双清泠泠的眼。

怔了下,瞬间娇软,小心翼翼叫了声:“喵?”

南潇雪瞧得好笑,低头对它耳语:“什么时候她的脚腕属于你了?”伸手在它对安常轻蹭的那边身子拍了下。

安常问:“你跟它说什么?”

“没什么。”南潇雪连抱猫的姿态也闲雅:“它叫什么?”

“蛋黄酥。”

“为什么?”

“因为毛色像蛋黄,还有,因为毛悦喜欢吃蛋黄酥。”安常答话间捞出洗好的桃子:“我们去沙发那边吧。”

南潇雪抱着猫,与她并肩而坐。

安常忽地笑了声。

“怎么?”

安常摇头:“没什么。”

毛悦特意收拾过家里,平时胡乱堆放的睡衣热裤通通不见了踪影,窗明几净的简直不像她家。

不过还是给毛悦在她女神面前留些面子吧。

安常问南潇雪:“你吃桃要削皮么?”

“要。”

“我和毛悦都习惯不削,所以洗得干净些。”安常道:“我帮你削。”

“罢了。”南潇雪却改了主意:“不削,也可以。”

“那我帮你切开。”

安常手指细瘦漂亮,大概吸纳了无数古物的气韵,执刀的动作也灵秀。

南潇雪抱猫倚住沙发,望见安常捏着一颗桃子。

眸光凝了凝,往上抬,落到安常的脸。

安常时而露出老人一般的静默,而那张脸又长得着实青涩,面颊上有细小的绒毛,带着水乡将养出的好气色,嫩白里透出薄薄的绯。

正如她手里那颗蜜桃,瞧着便鲜嫩,咬一口,只怕要滴下清甜的汁水来。

“安小姐。”

“嗯?”

“你很热么?”

安常扎马尾,白皙颈项于发根相连处有一层细细的碎发,皮肤薄而透,能瞧见淡紫血管,敷了层薄汗,莹润润的。

“有一点。”安常道:“毛悦家在顶楼,这空调不知怎么了,感觉不算太凉。”

她切好桃

子,起身去厨房洗了手,拿了把果叉,戳一块桃肉递到南潇雪面前:“南老师,尝尝看。”

“你先。”

“嗯?”

“你先。”南潇雪道:“替我尝尝。”

安常抿唇笑了下,喂到自己嘴边。

尔后颈间一凉。

南潇雪通体如玉,贴过来的手指也透着凉,扶着安常颈根,指腹轻轻擦过。

安常本以为她抹的是自己颈间薄汗,后来察觉,南潇雪手指停在她动脉。

那里与心跳同源,出卖她本欲暗藏的肖想。

再接着,南潇雪便吻了过来。

或者不止是吻,齿尖一擦,轻轻咬她唇角。

她刚吃过桃,软嫩唇瓣里有清新的涩气,南潇雪大概喜爱这味道,轻咬起她像偷尝一个夏天。

沙发矮,人坐进去像陷在里面,而毛悦喜欢张扬色调,吉普赛风的窗帘透出窗外瑰紫薄暮的天。

盛夏太热闹,她们是藏在其间淡淡相爱的人。

连吻都慢节奏,轻咬变作一点点吮,耐心交换彼此吐息。

分明关着窗,怎地好像有风拂过,撩得人心头痒痒的。

门口传来密码解锁的“滴”一声。

毛悦嚷嚷着进来:“不好意思我……”

瞧着眼前,一呆,退出去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下一秒又推开,叫一声:“蛋黄酥。”

猫倒听话,从南潇雪怀里跳下来,摇摇尾巴向她走去。

毛悦一把捞起猫,默默又把门关上了。

安常:……

南潇雪放开安常,垂眸望向茶几果盘里的蜜桃,轻笑一声。

安常站起:“我去叫她进来。”

拉开门出去,见毛悦抱着蛋黄酥,站在过道里打电话:“妈,我想卖房!”

毛悦妈妈的声音同她一般充满元气:“宝贝呀,房子现在卖不得,还要涨的。”

毛悦哭唧唧的挂了电话。

安常轻道:“卖房做什么,难道你新换套房,我们就不来了么?”

毛悦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随后转为痛心疾首,双手把怀里的蛋黄酥举起:“它才四岁啊!你们怎么能在一个孩子面前做这种事!”

安常细声:“不小了,换算成人类年纪也过而立之年了。”

毛悦长长叹口气:“算了,今天这饭我是没法吃了,你们吃吧,火锅底料、肉和蔬菜我都买好了,你知道在哪。”

又道:“我带蛋黄酥去吃麦当劳。”

抱着猫拔腿欲走。

安常拉住她手腕。

她回头,瞪了安常一会儿,良久,深吸一口气吐出,终是笑了。

安常跟着笑。

听毛悦道:“宝贝,你要过得很开心很开心好吗?”

安常点头。

“走,进去吧,别让我女神一直等着了。”

却又叫住安常:

“哎你先看看我新烫的这头还行吗?还有我今天这眼线,画飘了没?”

安常替她理了下垂在肩头的卷发:“没有,很好看。”

两人终于进门。

毛悦僵了会儿,弯腰把蛋黄酥放到地上,猫自顾自的跑了。

沙发上的南潇雪站起来。

现在,毛悦明白为什么安常起先觉得南潇雪是场幻觉了。

即便不在被时光抛却的水乡,即便不在窄河、乌篷船和竹编灯笼勾勒出的避世之景,南潇雪一袭玉色旗袍,似被月下潭水浸过,染得月光不再冷白,而变作藏进许多故事的幽青,她往前浅行两步,旗袍下摆轻扫着小腿,簌簌抖落的是无数时光。

近看那瓷白的面容,总觉得罩一层寒潭升腾起的薄雾,裹住她,让寻常凡俗近不得她的身。

也许,连带着许多热闹也近不得她的身。

毛悦舌头打结:“南老师,欢迎您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辉煌夺目、目不转睛、精彩纷呈……”

安常轻搡一下她胳膊。

她定了定神:“总之就是,欢迎您。”

南潇雪轻挑了下唇角。

毛悦呆了。

粉了十年!她什么时候看她女神这么笑过!

而此时,女神就站在她家客厅,唇边的淡笑消解了几分冷意,对她道:“毛悦,你真的好可爱。”

毛悦猛提一口气,同手同脚往厨房走去:“您先坐,我去准备火锅。”

安常跟过去:“我帮她。”

******

毛悦关上厨房门才一个大喘气,跟在水面下潜了三分钟似的。

关于今晚吃什么,两人早已商量好,南潇雪要控制身材,便准备煮清汤火锅,少些油和淀粉,多些肉和蔬菜。

安常洗香菇时,听毛悦惨叫一声:“完了!”

“怎么?”

“我忘记买蘸料了!”

“家里有什么调味料?我们自己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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