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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安常看着微信心里一动。

是南潇雪借倪漫手机给她发的。

要说什么?

盯着屏幕看了半天,南潇雪也没发来第二句话。

甚至连「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也没有。

安常把手机揣回兜里,跟着寿星一起回到包间。

ktv包间的灯光永远迷离得像盘丝洞,开了灯总让人感觉比没开灯还暗,安常借着那一片幽暗瞥了角落里南潇雪一眼。

南潇雪抱着冷白的双臂,眸子好像盯着播放mv的屏幕,又好像什么都没看进去。

也不知在想什么,舞剧剧情?

端坐在那,菩萨不像菩萨,妖精不像妖精的。

一张脸太冷,可微斜的腰肢总能被安常看出一点诱。

包间就这么大,她肯定听见安常跟着寿星进来了,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安常原先的位置已被其他人坐了,寿星叫安常:“到我们这边来坐吧,这边有空。”

“嗯,好。”

落座以后,安常由先前坐在南潇雪的右边,换到了坐在南潇雪的左边,都是隔着遥遥的距离。

她微倾着身子,手肘支在膝上,一手撑着下巴,瞧上去在看寿星她们玩骰子。

寿星一回头:“你玩么?”

“啊?”安常回过神来,浅笑道:“我不会,你们玩吧。”

她哪里是在看什么骰子呢。

她这么倾身坐着,当一束射灯打在南潇雪的脸上,她微抬一下眼尾,就能瞥见南潇雪不耐烦的皱一下眉,牵着左颊上那颗浅红色的小泪痣跃动一下。

等射灯移走,她再微垂一下眼尾,便能瞥见南潇雪摆在膝头的手机。

不是南潇雪浅米色荔枝纹皮壳的手机,远看上去是毛茸茸的绿,当然也可能不是这颜色,只是被包间里盘丝洞般的灯光染成了这颜色。

总之,那是倪漫的手机。

只是安常撑着胳膊等着人又唱完了一首歌,她口袋里的手机也再没震过。

她整个人往后躺,靠住深深的沙发椅背,避开所有人视线才掏出手机。

南潇雪瞟一眼,发现安常跟睡下了似的。

双手捏着手机,盯着屏幕发呆,像是能用脑电波打字似的,也不动。

她不动,南潇雪也不急,悠悠闲闲等着。

直到晃在南潇雪脸上的射灯又晃到安常脸上,安常跟被注入了电流一样突然点开倪漫的对话框,发了个【?】过去。

随着南潇雪膝头的手机一震,倪漫比安常还紧张,总觉得她的灵魂在双手合十,祈祷自己的冤种朋友们千万不要发来什么不合时宜的信息,被自己老板看到。

譬如:【专家预测今夏会是酷暑,什么时候能带我们去感受下你老板那人形空调的威力?】

南潇雪慢条斯理拿起手机,安常和倪漫都是一脊背的汗。

纤白指尖轻戳,安常和倪漫同时

松了口气。

安常庆幸南潇雪回复了,倪漫庆幸信息不是她冤种朋友发的。

包间里,有人唱歌,有人玩骰子,有人喝酒,有人聊天。

安常靠住沙发椅背捏着手机,而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在跟她发信息的人是南潇雪。

哪怕她们同时拿着手机。

【我发现你这人有个毛病,习惯性喜欢逃。】

南潇雪打完字后往左滑了下屏幕,看似把对话框删了,把手机递还倪漫。

安常失去了回复的机会,就只是盯着那短短一句话的一笔一画。

表面上看,南潇雪是在说今晚送礼物的事。

安常的确想太多,除了她自己,大概没人会多想她送的礼物价格不高,反而觉得别有一番水乡意境。

安常盯着那句话,脑子里想的却是其他事。

南潇雪没说错,她的确喜欢逃。

从邶城逃回宁乡博物馆。

又从宁乡博物馆逃到苏家阿婆的染坊。

她一步步没底线的后退,直到离自己一心想做好的文物修复越来越远。

懦弱么?

她有没有天赋这件事尚不能断言,但至少丢盔卸甲当了逃兵的她,真的很懦弱。

退出微信,点开搜索网页,键入【南潇雪受伤】字样。

根本查不到什么新闻。

看来如毛悦所说,南潇雪是十分不愿谈论自己伤情的一个人。

在她看来,那只是舞者理应承担的一部分。

安常重新点进微信,点开与毛悦的对话框:【你之前说,南仙受过什么很重的伤来着?】

毛悦回得飞快:【哈哈你是不是终于被我女神圈粉了?】

【没有,就随便问问。】

【哼,嘴硬。】毛悦很快又回过来一条:【是胯骨脱臼。】

安常再次点进搜索网页,键入这个日常很少接触的医学名词。

相关解释跳了出来。

射灯一下下晃在那大段大段的文字上,安常读下来第一感觉就是疼。

连她一个根本不懂舞蹈的人看着那些描述,都觉得自己骨头缝里跟着一阵生疼。

无论中医复位、按摩、中药化淤,其实最根本止疼的方法还是静养不运动。

很难想象南潇雪那每一个看似柔美的舞蹈动作之下,是经受了怎样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

而除了毛悦这样的老粉,大部分人都如安常一样,根本不知道南潇雪受过那样的伤。

安常始终垂头盯着屏幕,脑中却浮现她第一次见南潇雪在雨夜桥头的那一舞。

看似优柔的南潇雪其实是披荆斩棘的战士,一身伤痛都是她的勋章。

她或许真有资格对安常说出初见时那句“趁早转行”。

安常现在的所作所为,不正应了那句话么?

这时柯蘅端起方口玻璃酒杯敲了敲,发出叮当的脆响。

她人气旺

,有人起哄:“安静安静,蘅姐要发言啦!”

若南潇雪是个讲辈分排场的人,有人这样捧柯蘅她或许会受到冒犯,但她还是一副冷冷倦倦的神态坐在角落,一脸的“太好了最好谁都别注意我”。

柯蘅笑道:“我没要发什么言,我只是提议,大家喝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该玩游戏了?”

酒是神奇存在,有了酒精助兴,即便有南潇雪这么台人形空调在场,大家还是能唱歌摇骰子的玩起来,没感到太过拘束。

这会儿也都附和柯蘅:“好啊好啊,玩游戏吧!”

又讨论起来:“玩什么?”

“库克船长?”“棒棒鸡?”

有人指指桌上的扑克:“你们说的这些都没意思,还是玩吸星大法吧。”

旁边人搡他一下:“疯了吧你。”眼神瞟向南潇雪。

那意思是:南仙在呢,干嘛玩这么大?

安常有些蒙——什么是“吸星大法”?

柯蘅想了想,坐到南潇雪身边:“雪姐,要玩么?”

南潇雪淡淡问:“怎么玩?”

商淇立刻拉了南潇雪一下。

“是这样,每个人编个序号,抽签选中一个人,然后再抽签选中这人是跟左边还是右边的人玩游戏。”柯蘅拿起桌上的扑克,从牌盒里抽出一张,贴住自己唇瓣演示了一下:“需要把牌这样吸住,传递给另一个人,不能掉。”

“如果不想玩,也行,就喝酒认罚。”

安常听明白了,不就是隔着一张扑克牌间接接吻吗?

她没去过酒吧,不知道这类酒吧游戏都玩这么大。

柯蘅压低声:“我是想着,喝过酒玩游戏,氛围总归轻松些,雪姐要不要先这样跟我尝试下?”

她是在说那场吻戏还没拍的事。

南潇雪点点头:“那,玩吧。”

她这种舞痴,一切都是为舞剧的效果考虑。

商淇却猛然又一拉她:“你还真要玩啊?”

南潇雪:“没事的。”肩膀却分明已然紧绷。

安常想起她今晚准备完礼物回片场后,不慎“偷听”来的对话。

南潇雪不知经历过什么事,听上去对亲密接触有某种心理障碍。

为了舞剧却仍坚持要玩,这么看来,南潇雪对自己真挺狠的。

“都决定要玩了?”提出要玩这游戏的人,拿起扑克晃晃:“那现在,最后的机会换座位了啊,倒数十秒钟,九、八、七、六……”

现场一阵尖叫,人人都在乱窜,混乱不堪。

商淇倒是安之若素,只是抱着双臂往旁边挪了挪,跟南潇雪之间空出了一个位置。

南潇雪:……

商淇却道:“你不是问过我跟你接吻会不会想吐么?不好意思我真的会,间接的也不行,毕竟太熟了。”

安常:……

南潇雪什么时候问商淇这种问题的?

难道是在南潇雪第一

次想吻她、她吐了以后?

南潇雪身边硬生生空出一个位置,一时间,包间里气氛沉默犹如冰窖。

谁都知道座位这样空着不太好,可拜托!谁会想往南潇雪身边坐?

她是很美,但美到一定境界就变成了距离感,加上她个性又那么冷淡,连她的粉丝都觉得她该被一辈子供奉在神坛、一个人独美到老,她们这群近在咫尺的人,谁又真的敢肖想?

众人正襟危坐,悄悄的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有动弹。

若不知情的人路过,万万不会觉得这群人来喝酒唱歌,可能以为她们来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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