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又嘱咐他们带好夜行衣等各种物品。
唯有全子举面露沮丧。
“师兄,我.”
“我”
“你,”赵荣拍着全子举的肩膀,“你不能动。”
听到这四个字,云雾殿的师兄弟姐妹们不少都没憋住笑。
也有人安慰他。
艾根才谦虚道,“全师弟,等着我大嗯,小爆的好消息。”
艾根才今日比较低调,实在是向大年在摸尸界的压迫感太强!
三顾坟坑,
赚尸妙手!
摸出完整轻功、完整硬气功、完整快剑法门!
这等宗门贡献度,给祖祠上香都排前面,若非有个更逆天的大师兄镇住云雾殿,谁能压得住向师兄?
当然,艾根才内心是不服输的。
按照大师兄的话,每次大战一场之后,大家都要查战绩。
又是五岳盟会,又是魔教大批南下,甚至可能在赣鄱大地发生正魔大战!
艾根才早已经不是当年艾根才了。
以前听到东方不败的名讳,他只能噤若寒蝉。
现在,他竟然想摸一摸。
艾根才看向向师兄的目光中藏着一缕战意,向师兄回敬的目光中,则带着和煦微笑。
这段时日,艾根才剑术又有长进。
不过看向大年的神色,显然也是有进步的。
这几路快剑极适合一众老门人,因为有一些人私下偷偷练剑,师兄弟们具体有多强,已经不是那么清楚了。
门派贡献,七剑争夺,
光耀衡山门楣,守护兄弟姐妹,再加上对剑法武学的痴迷。
现在的气氛,较之以往,
更加欣欣向荣了。
艾根才想得正入神,又连续有几位同门安慰全子举。
大家都是一脸笑容,满心关怀。
毕竟,他们也怕回来听到一些离谱的情缘故事。
赵荣拍了拍全子举的肩膀,笑道:
“师弟,这次先错过。”
“未来你再出手。”
“……”
赵荣又领着众人来到云雾殿后的祖祠。
“三日后,北上中原!”
“衡山历代先辈在上,请庇佑我衡山众兄弟姐妹平安回山!”
“上香!”
这个深夜,
衡山祖祠内,足足七十二道身影随着赵荣一道鞠躬上香。
这七十二人全是内门弟子。
虽然不及顶级大派,但这份实力已经远超以往。
祖祠内好多年没这许多内门弟子同时参拜了。
浓烈的香火之气,冲上了衡阳上空!
不仅人数翻倍增长,个人实力更是今非昔比。
假以时日将余下的老外门转化完,衡山派的实力还能再上一层。
“在家的守好山门,不可懈怠。”
“是!”
“在外的不要多想大爆之物,命最重要。”
“是!”
……
……
湘水江天分外辽阔,那江水浸泡着尚未落尽的夕阳,南风呼呼吹来,浪打浪波涛翻滚。
一片片橙红的涟漪随着一条木舟轻轻摇摆在江面上。
船尾处,身穿斑驳灰衣的老者头戴斗笠静静坐于船梢,摇橹动作细腻轻快如同弹曲。
旁边有个新编竹篓,偶尔传来翻跳响动,里间三条半尺来长的小草鱼正在蹦跶。
“姑姑。”
“今个怎么不听您弹曲。”
船舱内,一身黑衣的少女脸罩黑纱,青丝被江风吹起,连同头上的纱帘随风而飘。
长长的睫毛也在风中颤动。
她从打坐中微微睁开双眸,清冷如寒星,以致整张明艳绝伦的脸上带着凌厉之色。
可忽然想起什么后
她一咬雪白的牙齿,那种清冷凌厉瞬间失了色。
“不弹曲,练功。”
“姑姑自从来了衡阳一趟,对练功是越来越上心了。”
“不用你管。”
“是,”听着有些像生闷气的声音,外边的绿竹翁笑了一下。
他如何不知道,圣姑在衡阳吃了瘪。
不过若专心到练功上来,绝对是大好事。
往日里扑在音律上的时间,总要比练功时间多,就不知是什么人激起她的斗志。
那日他闻讯赶来衡阳,途中不巧遇到了衡山派的莫大先生,若不是张夫人将衡山掌门引开,恐怕连衡阳城的大门都进不了。
见到圣姑时,她在小院屋中不愿出来,又不允许别人进去。
想来是受了伤的。
之前询问过,但圣姑不说,他只能压着好奇不敢再问。
“姑姑,这衡山派可与我们了解到的不一样。”
“前几日在城内,我察觉到不少好手到处搜寻我们。”
“想来是莫大先生猜到我还藏在城内,”
“若不是姑姑说先出城,恐怕早被他们发现了,没想到衡山派在衡阳城中有这么多眼线。”
绿竹翁转移话题,圣姑才有兴致回应,
“这里毕竟是衡阳,若没点本事,怎能留下风雷堂的人?”
“衡山派的剑法很快,尤其是幻剑。”
“幻剑?莫大先生确有一手百变千幻的云雾剑法,那日我和张夫人不分开的话,想必也不是他的对手。”
少女轻哼一声,“你们在衡阳与莫大斗,别说是不是对手,被拖住了一个都别想走。”
她说话时,感觉自己的额头又隐隐作痛。
绿竹翁一寻思,已经猜到了大半。
他又不是聋子。
在衡阳城内自然听过天山幻剑的名头。
衡山派的掌门大弟子,传说中的那个少年?
竟能将圣姑打伤。
圣姑这等天赋在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手中吃瘪,自然是不服气的,难怪不朝外透露半分。
绿竹翁心中又很惊讶,起初他只把衡阳的江湖传说当故事听。
没想到竟是真的。
天下间,真有和圣姑一般天赋的少年人。
“姑姑,那曲谱怎么办?”
“曲洋兄弟被白虎堂的人追杀到衡州府附近,他一定就在衡阳城吗?若他在的话,看到我们留的消息,应当会见上一面才是。”
少女道:“我在城内已经找了好多日。”
“又以为他藏到山上,绕过驿站内的衡山弟子上到天柱峰,那里也没有他的踪迹。”
“此事暂且作罢,”
“衡山派大动干戈,我们也不能留在这里。”
“向叔叔正在被杨莲亭的人追杀,他却冒险给我传讯,叫我搜寻广陵散。”
“虽然不明深意,但这部广陵散不可不寻。”
“叫人继续留意衡阳吧。”
绿竹翁也叹了口气,谁能想到曲洋会突然没有音讯呢。
圣姑如今痴迷音律,正要赖在曲洋头上。
大家极为相熟,就算躲着黑木崖,难道旧友也不可信了吗?
“姑姑不用担心。”
“曲洋兄弟只要瞧见咱们留下的特殊暗号,一定会回信的。”
“我们只求广陵散,他不会吝啬。”
“嗯”
圣姑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又开始闭目练功。
……
衡阳城内。
一个绿衫小姑娘正带着一男一女游逛街道。
“发现了。”
“小师妹,在哪?”
“师兄师姐,那个”
她低喊一声,又朝四下望了望,手朝着一棵大杨树上如太阳形状的红色圆斑指去。
那师兄个子高,不由面色一凝。
快剑刷地挥动,直接将一块树皮完整切下来。
那师姐皱眉道:
“留了这么多暗号,怎么一个魔教贼人都没撞见?”
“是啊,”
那师兄也一脸阴沉,“我这剑全切树皮去了,连个贼人的影子都没碰到。”
“上次马师兄他们杀了几个贼人,虽然没爆,但也过了把手瘾。”
“非得把所有的暗号标记都清掉不可!”
“没错。”
“清掉暗号标记,逼他们现身。”
“他娘的,把我衡阳当什么地方了,魔教长老来了也得留下秘籍再走。”
“喂喂,”师姐打了那师兄一下,“小师妹面前,说话斯文一点。”
“没事没事.”
小师妹笑着连连摆手,“大师兄也经常骂粗口,比师兄骂得还凶狠。”
“哈哈哈”师兄与师姐均是一笑。
他们一路笑着,走街串巷,将衡阳城内的魔教暗号清理得干干净净。
那些砍下来的树皮自然要带回去。
虽然已经破译了不少暗号,但未来衡山派情报一脉的新晋子弟,也需要从头学习。
将这些记号拿出来,效果立竿见影。
……
商素风败走龙泉第一百日。
一大清早,衡阳螺粟码头边停泊的小船随着风吹水浪前后摇摆,雾气升腾如薄纱覆盖在水面上。
赵荣来到码头时,晨曦正透过薄雾温柔抚摸着江水,叫它羞出淡淡的橙红色来。
莫大先生走在前面,第一个登船。
赵荣跟上。
接着是二师兄陈明义与向大年等弟子。
最后一个上船的人五短身材,戴着一顶遮阳斗笠,满是横肉的脸上有颗黑痣,他正是南善时。
此时走在师姐郭玉莹身后,怀中抱着一个用白布裹着的坛子。
坛中装着嵩山小太保高克新的骨灰。
赵荣甚至从南善时眼中瞧出一抹心虚。
毕竟
小掌门分配给他的这个任务实在太震撼了。
当时他在邵阳街头被人打断腿,人生一片昏暗之时,正是一个叫高克新的男人给他带来希望,将他从深渊中拯救出来。
那一刻,
他便给嵩山派卖命,也不敢不卖命。
高克新将他送到衡阳做内应,窃取衡山派的消息。
这些年,他可一点没偷懒。
大把大把的信息朝外送,甚至已经成为了嵩山派在外的骨干成员。
之前有个赖志芮的骑在他头上。
现在头上不仅没人,干完这一票后,他便能继承赖志芮的位置。
就如当初赖志芮骑在他头上一样,他也能骑在别人头上。
在整个衡州府之地,他摇身一变成了地位显赫之人。
然而,
让他做梦都没想到的是,
恰逢人生鼎盛时,竟以这种方式与当初的恩人再见。
小太保高克新被他捧在怀里,那样亲密。
方才小掌门将这坛灰放在他手中那刹那,他真是百感交集,差点一口气没吸下去把自己憋死。
“南师弟,不用那么紧张。”
赵荣一脸和善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忽然面色沉重,“高师叔现在一定很高兴。”
“终于要回嵩山了,他恐怕早就想念嵩山派的师兄弟们,也一定很想念左大师伯。”
“是啊.”南善时只能应和一声。
“师弟才加入内门不久,鲁师叔叫你多见世面,嵩山派的师叔师兄弟们瞧见你端着高师叔登山,对你会有更大的善意。”
“若能得嵩山派的师叔们青睐,随便传你几招也能叫你受益无穷。”
赵荣语重心长:“之前你向师兄他们互相谦让,最后想到师弟你才入门,便照顾于你,把这个重任交在你手上。”
“你可别摔着高师叔。”
“是!大师兄。”
南善时一脸笑容,心中却把赵荣骂得狗血淋头。
“什么狗屁好差事!”
“路上摔烂坛子,这是祸事。”
“上了嵩山,更是祸事。”
“你们自己不敢拿,说得倒是好听。”
什么狗屁大师兄,不过是个胆小如鼠之辈,连端个骨灰的胆量都没有。
瞧见衡山弟子对高克新敬而远之的模样,南善时又暗自庆幸。
幸好老子不是你们衡山派的人。
跟着这样的门派,能有什么前途?
难怪师父另谋高就,这才是聪明人。
他心中把衡山派的人骂了个遍,嘴上却师兄,师姐礼貌地叫着。
内贼两张脸,他早就毫无破绽。
……
岸边的垂柳在江风中摇摆,婆娑的身影倒映在江水中。
绿衫少女拽着几根垂下的柳枝,冲着赵荣的方向挥了挥手,见他转过头来,又朝他做了个生气的表情。
似乎还在怪他说什么“下次吧”。
西门城墙的阴影中,一个手拿拐杖的老人双目闪烁着黄澄澄的光芒。
他的眼中,一艘船离开了螺粟码头,渐行渐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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