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怕是这样,会让楚辞陷入危险的事情,也绝对不要。
楚辞一愣。
他以为诺维尔会顺水推舟的同意,但没想到这只倔强的傻虫子还是说不要。
楚辞的心脏一下子柔软了下来,他好像没办法装咬牙切齿的样子对诺维尔说重话了,面上端着的表情一下子破了功,戏也唱不下去了。
楚辞深吸一口气,捧起诺维尔的脸:“可是我在害怕,诺维尔。”
都是成年人了,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害怕,楚辞觉得有点丢脸,但他还是说出来了。
他举起一只手给他看:“你看,我在发抖。”
他的那只手抖的那么厉害,肌肉都微微震颤起来,贴在诺维尔的皮肤上,震的那块微微麻痒。
诺维尔无措地扣住那只手。
楚辞单手扶额,罩住眼睛,在审判台上蹲了下来:“1/4的死亡率啊诺维尔,我接受不了,我真的好害怕。”
诺维尔陪他一起蹲下来。
他们两个长手长脚,风衣领带的男性蹲在审判台边缘,像两只饱受欺凌的蘑菇。
楚辞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真的出了事,我该怎么办呢?”
诺维尔呐呐无言。
失去了一只雌君而已,对高阶雄虫不该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诺维
尔从小的教育就是这样告诉他的,反正雌虫多的是,再娶就是了。
但是楚辞害怕了。
他真的在害怕,手抖的不成样子,仿佛失去诺维尔是他觉得无法接受的事情,楚辞现在就像那些医院长椅上等候手术消息的家属,如果诺维尔不让去,那他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楚辞苦笑一声:“我知道你没有想过。()”
对雌虫而言,能在活着的时候享受雄虫的宠爱,能得到‘即使等级跌落你也依旧是我的雌君’这样的承诺,就已经很好了,至于如果发生意外,雄虫要怎么办,诺维尔确实没想过。
楚辞对他而言不可或缺,但他没想过,他对楚辞而言,也是不可或缺的。
楚辞像极了发霉的蘑菇,他苦笑:“诺维尔,如果你不在了,我再也没有办法接纳一个新的雌君进入我们的家了,我没法忍受他躺在你躺过的床,坐你坐过的沙发,指使你买的三三干家务,我也没办法容忍他用你同味道的洗衣液,穿和你相似的衬衫,我光是想想就难过的想要发疯,诺维尔,你怎么这么残忍啊,你要我去赌那1/4的概率,赌我会不会孤独终老吗??()『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这实在是过于严厉的指控了。
诺维尔愣了好一会儿,才牵起楚辞发抖的手,拉着他站起来,往审判台的中央走。
楚辞的眉眼染上一层笑意。
他本就生的好看,此时笑意荡漾开来,更如枝头点雪,缱绻温柔。
楚辞举起他们紧扣的手,示意审判官:“好了,他会配合的,我们继续吧。”
“……”
审判官坐在高台之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倘若镜头凑近一点,就能看见审判官木着一张死人脸,左脸写着崩溃,右脸写着无语。
被迫围观了一场小情侣打情骂俏,审判长身心俱疲,无心工作,他非常想把楚辞诺维尔扫地出门,让他们赶紧滚出去,但是迫于职业素养,他只能疲倦地指了指审判台中心的仪器,有气无力地给他们介绍规则。
“楚辞阁下,请您和少将一起躺进测谎舱中,我们会更新固件,将二位的精神波链接在一起。”
“在测试开始前,又一个链接确立阶段,诺维尔少将的精神海会浮现不规则的片段,如同做梦,楚辞阁下需要陪在他身边,让他清晰的知道这是梦境。”
所谓中央测谎仪,其实更像一个扫描仪,它会强制被测谎者回忆审判者想知道的片段,哪怕那段回忆极端痛苦,大脑出于保护遗忘了,也会被强行挖掘出来,在这种情况下,被测谎者可能混淆现实和梦境,再次跌入那段不愿回忆的过往中去,造成精神海二次受创。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信任的人始终陪在身边,共同承担痛苦与磨难,那被测谎者的情况就要好上不少。
“好了,既然两位已经达成了共识,那么我们现在进入测试阶段。”审判长道。
工作人员帮助楚辞放好贴片,扶着他躺进诺维尔相邻的休眠舱。
见两人都已经安
() 顿好,审判长示意工作人员合上舱门:“楚辞阁下,现在是测试阶段,请您在精神海中稳住自己的精神体,帮助诺维尔少将挣脱梦境,我必须提醒您,如果测试阶段不成功,我们是不会冒险让您进入下一阶段的。”
楚辞点头:“我知道了。”
机器开合的声音响起,舱门闭锁关闭,太阳穴上的电极贴片发出荧蓝色的光,无数的波汇入脑海之中。
楚辞闭上眼睛。
他眼前的画面剧烈波动,彩色的线团扭曲折断,最后汇成中央的漩涡。
一阵头晕目眩之后,楚辞睁开眼睛。
他在一个很奇妙的地方,像是什么别墅的房间,房间装饰风格冷硬,四周空空荡荡,只有中间铺了一张圆形的波西米亚风地毯,上面有个樱桃木的婴儿床。
楚辞走进婴儿床,拨开被子,看见了一颗嫩生生的蛋。
楚辞捏了捏电极片:“诺维尔在哪里?”
既然是诺维尔的梦境,为什么只有一颗蛋?
引导者是可以通过波和外界交流的,审判长的声音传来:“楚辞阁下,根据纳米精神波的判断,诺维尔少将……应该就是那颗蛋?”
楚辞:“?”
他的雌君做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颗蛋?
楚辞将蛋隔着毯子抱出来,那是一颗很健康的雌虫蛋,上头有瑰丽的花纹,他敲了敲蛋壳,问:“我该怎么引导,打碎蛋壳吗?”
“不,不行,楚辞阁下,请不要。”审判长说:“您的雌君现在潜意识里就是蛋,打破蛋壳会让他感觉不安全,进而受到伤害的。”
他生怕楚辞一个手滑将蛋摔了,连忙道:“阁下,您快把少将放回去,我们从长计议吧。”
楚辞将蛋放回婴儿车,颇有些为难,如果是个人,他可以交流引导,但是是颗蛋呢?
他绕着婴儿车转了一圈,白白胖胖憨态可掬的蛋也跟着转,但是是躲着楚辞转,楚辞往左,他的蛋尖就朝右,楚辞往右,他的蛋尖就朝左,咕噜咕噜的朝反方向滚。
雌君在躲他?
这个感觉让楚辞倍感新奇,诺维尔从来不躲他,恰恰相反,他的雌君非常喜欢和他贴贴,像是有了皮肤饥渴症一样,但是有一种情况例外……
那就是在外人面前,楚辞逗弄过分了的时候。
楚辞喜欢在外人面前和诺维尔故作亲密,看着淡漠冷清的虫子耳朵尖一点点红透,他就有一种恶作剧得逞的感觉。
楚辞脑子里灵光一闪,似乎知道诺维尔为什么潜意识里变成蛋了。
诺维尔在害羞。
这只表面淡然的傻虫子那么的容易害羞,稍微一逗耳朵就全红了,刚刚被楚辞堵在审判台上下不来,在星网面前又是牵手又是剖白,各种羞人的情话玩命儿说,他一定害羞了,这才逃避似的伪装成一颗蛋,仿佛这样就可以不看楚辞了。
楚辞的眉眼染上了一抹笑意。
审判长和副审判还在外面翻曲夏留下来的资料,琢磨怎么和一颗蛋建立链接,他们眉头紧皱,翻书的哗啦啦声清晰地传入楚辞的耳朵,楚辞点了点电极片,道:“不必麻烦了,我知道怎么让他出来了。”
对付缩进壳子里的雌君,楚辞向来很有办法。
只见他捧起那颗蛋,忽然俯下身,凑过去亲了亲蛋壳。
他先是浅浅的吻,唇碰上就分开,然后变本加厉,延长了贴的时间,最后甚至凑过去,在蛋壳上响亮的啜了一口。
“——啵。”
于是,显示屏里,那颗蛋剧烈的震颤起来,然后一点点变红,最红变成了红透了的颜色。
这颗蛋仿佛要熟了。
外部,机器响起尖锐的警告声。
审判长扶额:“……阁下,精神海超载,测谎仪报警了,请您温和一点。”
楚辞轻笑一声,将蛋放回婴儿车,蹲下来直视蛋。
那颗蛋微微一僵,随后一点点往后挪动,仿佛前方有什么洪水猛兽,而楚辞看着不断往后,甚至碰到了车壁的蛋,轻笑出声,将温暖的指腹戳在了蛋上。
他一字一顿,语调莫名有点危险:“诺维尔,你要躲着雄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