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艾尔文没有叛逃,诺维尔又是艾尔文的侄子,这个神鬼莫辨的研究员应该是己方角色。
楚辞决定回主星就去群星的脑科学实验室一趟,看看这个曲夏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他回到医院的时候,距离离开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医院的病床上空无一人。
楚辞随便抓了个医护问诺维尔的去向,他忧心调查组阴魂不散,非要在诺维尔精神海不稳的时候前来纠缠,好在医护给他指了指楼下:“就在那儿呢。”
楚辞从楼梯扶手的缝隙处,顺着三楼的天井往下看,医院中央摆了一块露天的屏幕,是那种早就淘汰的老式投影仪,正前方有一块发黄的幕布,连着最前排一人的光脑,正在播放什么。
夹杂着刺耳杂音的男低音传来,是法官在宣读审判表,楚辞听见了林恩少将的名字。
这是艾尔文余孽的庭前审判。
诺维尔还在养伤,没有参加,对林恩等人的审判则提前进行了,林恩和其他尉官被压着半跪在法庭上,他们脸色苍白军服破烂,颈部扣着抑制环,环系的极紧,刚刚够呼吸的样子,前额接的电极片连着测谎仪。
审判庭上的测谎仪比楚辞见过的大上不少,这是惩戒用的测谎仪,和医院的有所差别,一旦说谎引发报警,便会在电极片释放电流,让犯人当庭失态,以示惩戒。
楼下人多嘈杂,法官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也就是说,你无法证明你与艾尔文的叛逃无关?”
“最后进入艾尔文办公室的人是谁?是诺维尔吗?”
“你是艾尔文的嫡系,且与诺维尔走的极近,对不对?”
审判长面无表情地朗读着问题,像是没有感情的机械。
林恩一连答了好几个‘我不知道’‘不清楚’‘没有’,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像当时的诺维尔,测谎仪在红绿区之间波动,显示人物情绪波动较大,无法有效测谎。
审判长皱起眉头,合上稿案:“林恩,艾尔文叛逃时没有通知你,证明你已经是一枚弃子,你为何要负隅顽抗?”
这话不知什么地方惹怒了林恩,他陡然抬头,拳头捏在一起:“你他妈的——”
电极片发出刺眼的蓝光,旋即便是一声惨叫,林恩捂着额头倒在地上,咬着牙翻滚两圈。
林恩虽然玩世不恭,却也最注重仪容仪表,是军部少见的骚包类雌虫,但此时他跪在地上青筋暴起,汗水湿透背衫,表情狰狞恐怖,右上角的摄像头红灯闪烁,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幕。
这般狼狈的姿态被全网各角度直播,高
清摄像头如果放大,甚至能看清林恩汗湿的毛孔。
毫无体面可言。
能让像来耐痛的军雌疼成这样,可想而知这惩罚有多痛多恐怖。
楚辞站在三楼向下看,一楼的诺维尔半个身子掩藏在楼梯的阴影里,从楚辞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幕布光照亮的一小节挺翘的鼻尖,在林恩翻滚的瞬间,捏紧了手心,垂下扇子一样的睫毛,悄无声息地后退两步,彻底藏在了楼梯的角落中。
楚辞都不用看,就知道诺维尔的手心又被他掐破了。
他掐的那么用力,比之前的每一次都用力,整个掌心都在微微颤抖。
然后他又恍惚间反应过来什么,强迫自己摊开手掌,将血擦在了里衣看不见的地方,然后背过了手。
楚辞向下的脚步一顿。
他意识到,诺维尔这个时候不想被别人打扰。
他是一种全然防御的姿态,所有的折磨都化为竖起的尖刺,融进浓黑色的阴影里。
有些事情注定只能一个人消化,诺维尔不想楚辞看见他这个样子。
楚辞叹息一声,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转身进了病房。
病房还是那么的灰暗破败,像末世的监牢,没有一点其他色彩。
楚辞将从跳蚤市场上搜罗来的东西一样样铺开,在水泥地板上铺上米黄色的羊毛地毯,在窄小的窗户上挂上纯白的丝绒窗帘,而后展开一张墨绿色的折叠桌,泡了一杯花茶,看了看,又将一盆开着零星小黄花的不知名绿萝摆上去。
绿萝枝叶舒展,细长的枝条托着圆滚滚的叶片,像托着一片片铜钱,在小小的花盆里开得热热闹闹,生机勃勃。
最后,楚辞拖来那个苹果绿的懒人沙发,放在了床边上,盘起一双过分修长的腿,整个人缩了进去。
然后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态,开始歪在沙发上看光脑。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诺维尔回来了。
在诺维尔推门的瞬间,楚辞闲适地翻过一页,旋即抬起脸,对着门口露出了一个随性的笑容:“晚上好啊,诺维尔。”
诺维尔愣住了。
冷色调的病房被各种温暖的色彩填充,漂亮的雄虫慵懒自在地摊在沙发上,信手翻阅着闲书,手中一杯热气升腾的花茶,听见开门的声音,他仰起脸,琥珀色的眸子盛着盈盈的笑意。
“晚上好啊,诺维尔。”
就好像那些战火与硝烟,折磨与痛苦从未存在,就像他之前下班的每一个黄昏,他推开大门,雄虫窝在苹果绿的懒人沙发上,仰头朝回家的雌君微笑。
这方冷灰色的囚室,却让他想到了多少光年之外温暖的家。
诺维尔鼻头一酸。
他走过去,半跪在雄虫面前,将脸埋进了楚辞的怀里。
“雄主……”
“雄主雄主雄主雄主……”
楚辞揉了他一把。
“嗨,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