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动作都拘谨了许多。
贺砺主仆两人就站在巷子正中间,她自然不能视而不见。林宛燕向他行礼时,她也跟着含糊地喊了声“贺大将军”,声音低得恐怕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贺砺眼睛盯着孟允棠,冷淡地“嗯”了一声。
林宛燕打过招呼后,见贺砺只是嗯了一声,不说话,就想离开。
孟允棠紧紧地挽着她的胳膊。
两人刚一挪步,贺砺身子一侧,拦住了孟允棠的去路。
鹿闻笙是个有眼力见的,见状忙上前对林宛燕道:“小娘子可否回避一下?我家阿郎与这位小娘子有话要说。”
虽然此前已经见过两面,但今日孟允棠才算跟贺砺真正的面对面,然后她就发现,自己身高最多只到这男人的肩上一点点……
光是站在他面前就让人很有压力了,孟允棠根本不想和他独处,就紧紧挽着林宛燕的胳膊不放。
林宛燕不回避,贺砺主仆也不让路,两拨人就这么僵持住了。
孟允棠一看这样也不是办法,只得放开了林宛燕的胳膊。
林宛燕如蒙大赦,忙带着丫鬟跟着鹿闻笙闪到一旁,独留贺砺与孟允棠两人在原地。
“八年未见,不认得我了?”她不说话,贺砺只得先开口道。
成年男子特有的低沉又有质感的嗓音像敲街鼓一般擂动着她的鼓膜,让她的心也不受控制般跟着怦怦直跳。
孟允棠的第一反应还是陌生,在她的印象中,贺临锋的声音不是这样的。
她强忍着这种陌生带来的生疏感,低低地叫道:“贺、贺郎君。”
听到如此称呼,贺砺眉头狠狠一皱,垂眸看她,却只能看到她鸦黑的发髻。
“脸上长麻子了?一直低着头?”他不悦地道。
孟允棠:“……”熟悉的感觉回来了,这人出口伤人的臭德行跟当年分明一模一样。
她弯着细腻柔白的脖颈,心中气恼,就想着,还不如趁此机会把话跟他说明白了,顺便道个歉,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想到此,她弱弱地开口:“心中有愧,不敢抬头见郎君。”
“有何愧疚?”
“不该在你家破之日去找你退婚。并非有意落井下石,只是实在不知那日会发生那样的事,请贺郎君见谅。”
“后悔了?”贺砺问她。
孟允棠下意识地点点头,忽想到这样会让他误会,忙又摇了摇头。
“不后悔?”贺砺眉头又皱了起来,她一直低着头让他心中更为焦躁。他上前一步,想强迫她抬起脸来看着他说话。
谁知他刚上前一步,孟允棠便急忙后退一步,避之如蛇蝎的态度。
贺砺简直要被她给气笑。
他扫了眼她身后,又上前一步。果不其然,她又忙忙地退后一步。
他逼近,她退后。几次之后,孟允棠只觉后退时鞋后跟忽然磕到了什么硬物上,一个重心不稳哐当一下坐在了某物上,吓得她
连忙低头四顾,发现是一只底朝上倒扣在墙边的破竹筐。
她受此惊吓,瞬间想起贺临锋旧日种种恶劣之处,心中来气,仰头不管不顾道:“我是说我后悔的是不该在那一日去找你退婚,不是后悔找你退婚这件事。”
贺砺望着她,缓缓俯下身来,右手撑在她身旁的青砖墙上。
距离一下子拉得太近,孟允棠下意识地往后仰,想要躲避,却被他左手捏住后颈,一下带到与他呼吸相闻的距离下。
贺临锋眼睫深黑,目光似冰凌,刺得人心里生疼,一字一顿:“你再说一遍。”
感觉到后颈处传来的力道和温度,孟允棠炸了毛,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他。
她眼型偏圆,瞳仁又大又黑亮,什么情绪都能在里头体现得淋漓尽致。而此刻,这惊颤不安的长睫,紧缩成小小一点的瞳孔告诉他,她竟是真的在怕他。
贺砺愣了一愣,想质问她,可是她的颈子在他掌中,软软的,细细的,不堪一折的脆弱感。僵持一瞬后,他放开她,直起身来转身欲走,却又停住。
他侧着身子问她:“你就没有别的想和我说的?”
眼角余光瞄见她摇了摇小脑袋,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贺砺主仆一离开,林宛燕和穗安禾善她们忙围了过来。
“彤娘,你没事吧?”林宛燕刚才看到了贺砺掐她后脖子。
孟允棠摇了摇头。
其实她自己也很惊讶,刚才那一瞬间,她竟然真的很害怕。因为她忽然意识到,贺临锋他在一定程度上是不受律法管束的。他在朱雀大街众目睽睽之下射伤了一个人能不受丝毫惩罚,那如果他真的想欺负她,做些过分的事情,大概率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她一直自欺欺人地说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好了,那是因为她明白,如果有上位者要扰乱她的小日子,她除了受着之外,并没有办法说“不”。
这很让人气馁,但这就是现实,她就生活在这样的现实中。
心情很低落。林宛燕伸手搀她,她就从破筐上起来了,然后只听“嗤啦——”一声,她刚穿了两次的裙子,被破筐上的断竹片给勾了一个大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