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脚踹断两根肋骨踹轻了,他面无表情地想。
谢屿带着关东煮回到警局门口,林秋宿刚好做完笔录被送出来,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抬起头刚好对视。
林秋宿怔了怔,再被谢屿拉出来,听到对方感谢警察的声音,再迟钝地偏过脸去张望。
“现在乐意看我了,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带上我?”谢屿问。
林秋宿起初没吱声,单纯地盯着俊气的青年看,像是共同扛过一次风波,却还没能接受对方突然出现的事实。
随后他如梦初醒,硬生生要求自己收住目光。
林秋宿撇开头,舔了下干涩的嘴角,小声地问:“你为什么在这里呢?”
语气中饱含不可思议,透露出来的却并非惊喜,反而是难以言说的茫然和彷徨,甚至有种故意遮遮掩掩但乍然见光的失落。
自己很努力地不想牵扯其他人了,尤其是谢屿。
分明就是成长环境如同两个世界的人,何必要因为与他结识,而目睹这么不光彩的事情呢?
他不想给人带来坏心情,但适得其反,谢屿现在情绪是前所未有的糟糕。
即便谢屿再三掩饰,从表情上找不出一丝错漏,林秋宿也能感觉得出来。
……一贯漫不经心、难以不会被外物困扰的谢屿此刻很低落。
与此同时,谢屿递出手上的关东煮,热腾腾地塞到林秋宿手里。
他听到少年这么说,很不解地反问:“我不该在这里?”
林秋宿心说,对啊,怎么想你都不该待在格格不入的小城里。
在他看来,谢屿会去江边的草坪上优哉游哉地露营,会在郊外的庄园里散漫地晒太阳,亦或者在写字大楼的茶水间门煮咖啡。
为什么谢屿偏偏出乎意料,出现于昏暗脏乱的巷口,站在自己身旁,和一些地痞流氓有了牵扯呢?
然而他耳边传来谢屿的嗤笑,随后对方慢条斯理地出声。
“好像这里规定了狗和谢屿禁止入内一样。”谢屿说。
“虽然我肖想同事的弟弟确实挺畜生,活该被那同事啐一口,但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吧?”
林秋宿:“。”
尽管这里没有相关规定,但这句话录下来拨给林观清听一遍,估计公寓门口就会挂牌子写这行字了。
林秋宿舒出一口气,低头吃了两串关东煮,也喝了点热汤,一整天滴水未进的胃部暖和起来。
“谢屿,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有了点精神,无奈地说。
“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我发现自己好像太熟悉你了也不行,只是看你的表情,就可以猜到你会偷偷嘀咕些什么。”
谢屿说完,补充:“我在乎的人早就吃过那么多苦,等到被我重视的时候,他已经习惯一个人受委屈了
。所以我插手进来,他反而很难接受。”
林秋宿下意识地反驳:“我没有。”
“你没吃过苦吗?林秋宿,你差点没能高考。”谢屿淡声说,“虽然我没参加过,但不是不清楚它对你有多重要。”
林秋宿愣了下,这回没有再否认,僵硬地捧着关东煮的纸杯沉默了。
“发生这种事怎么都不和林观清开口?”谢屿说,“我很想问出个答案来。”
他继而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当时就和他告状,他肯定会来接你,也肯定会同样把邹嘉赐打一顿,不可能再出国,也不会让你再住到别人家。”
谢屿很少做这种时光倒流的假设,这么讲着讲着,不禁垂下眼睫。
可惜的是无论设想多么美好,现实就是岁月平静地流逝,几近将往日的痛苦掩埋在其中,教旁人难以再窥探半分。
林秋宿捏紧了纸杯,说:“我开不了那个口,而且都过去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和他讲不了,那可以和我讲吗?”谢屿说,“我对你的在乎不止是想和你开开心心而已。”
林秋宿闻言难以理解,两人相处的时候,一直无忧无虑难道不好?
那些困境和烦恼,自己独自也可以承担,着实不需要也不应该让第二个人去忧愁。
他慢吞吞地抬头看向谢屿,再被谢屿很轻地捏了捏耳朵。
“一开始我喜欢你的时候,想到你就会心情变好,那种感觉很简单,看到你的时候想笑,也想要看到你朝我笑。”
林秋宿犹豫地问:“我让你失望了?你现在不怎么能笑出来吧。”
后半句话应该是疑问,说出来却是肯定的语气。
他笃定,因为自己的存在,给谢屿带来了坏心情。
可谢屿说:“我现在只是变得更喜欢你了。”
林秋宿听到后险些以为自己这段时间门太过紧绷,以至于真的出现了精神问题,竟然扭曲谢屿的气恼,自顾自理解成爱意。
可是谢屿之后的话语令他打消了这个想法。
“我从没想过原来非常喜欢一个人,心里是充满了疑问的,你走神的时候,我会好奇你在回忆什么,你难过的时候,我想知道你有哪些伤心事。”
或许真正的感同身受很难做到,可他妄图了解拼凑起林秋宿的每块碎片,搞懂碎片里藏着的所有情绪。
他看到的林秋宿孤零零地运转着,就像林秋宿的游戏账号名一样。
Antares,心宿二,身为耀眼明亮的恒星,却是宇宙中最孤独的一等星。
尽管如此,其实它拥有的夜空并不漆黑空旷。
周围有无数难以观测的伴星陪伴,只要它愿意投以目光,会发现身边闪闪发光。
“当你不讲话的时候,我也很渴望知道是什么让你沉默下来。”
谢屿说到这里,青涩又紧张地抿了下嘴,说:“更渴望你能依赖我一点,把秘密的重量分给我一点,那样我捧出来的心意才真正有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