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里筹光交错,有的为企业牵线搭桥,有的为实验室拉资金。
谈笑中酒气愈发浓郁,漂浮在整个布置华丽的大厅里,鼻尖都能嗅到葡萄酒混合着香烟的味道。
大家专注于自己眼前的应酬社交,没人去关注某一桌的两个学生在做些什么。
狄泽宇将手搭在林秋宿肩膀上,身体微微往前倾,使得两个人离得很近,但没有近到令人不适的程度。
即便外人无意扫到,也只会觉得他们是同学之间在热络闲聊。
说起来他们同住一间双人房,林秋宿喝得多了,被狄泽宇送回房间,没有哪里不妥的地方。
但林秋宿还是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的手,借此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不用麻烦学长了,我在这里多坐一会,自己可以走。”
狄泽宇没有强求,无奈地问:“我看你刚才一直在喝闷酒,是有什么生气的事情?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看。”
……喝闷酒?
林秋宿慢吞吞地揉了揉脸,困惑,自己有那么明显吗?连心情都被瞧得一清一楚?
继而他气鼓鼓地想,这要怪尽会压榨人的鸿拟!马上就要过年了,怎么还拖着员工加班加点!
不过他嘴硬道:“没有哪里不开心,学长不用担心我。”
“那好吧。”狄泽宇笑着说完,再问,“外面已经开始下雪了,要不要去露台上看一眼?”
林秋宿怔了怔,惊讶,楼外已经飘起雪花了吗?
应该是很美丽的风景,但他无意去观赏,满心遗憾着没有谢屿在身边。
既然非常在意对方,好像不该有那么多犹豫,林秋宿暗落落叹息。
无论谢屿是否工作忙碌,无论彼此是不是可以共度假期的关系,自己既然想他,就应该说出来才好。
“小林?一起去看看?”狄泽宇再次询问。
林秋宿摇摇脑袋,一边掏出手机想给谢屿发信息,一边咬字清晰地努力给出回应。
“我头晕,这场雪可以下好几天,等明天再看好了。”
这么嘀咕完,捧着的手机却被狄泽宇一把抽走。
狄泽宇说:“醉酒的同学乱发消息就是一场灾难,这个东西我暂且替你保管吧。”
林秋宿抢了几次没抢到,很乖地趴回桌子上,眼神有点飘忽,迷迷糊糊地不解。
“能有什么灾难?”他讨教。
狄泽宇说:“酒精麻痹人的心智,会让你更顺从本能,模糊了该有的分寸感。你今晚想说出去的话,也许明天看了只会觉得很羞耻。”
解释着自己的理由,他再道:“学长也是为了你好,你要是一觉睡醒多出个男朋友来,是准备破罐子破摔,还是翻脸不认人?”
林秋宿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颇为认真地应声。
自己意识没有完全糊涂,但也称不上有多清明,没办法保证行为与想法一致,确实不该轻举妄动。
如果把发给谢屿的话(),不慎发给了林观清?()_[()]?『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今年这个春节哪家也别想好过了。
“而且我也有一点私心。”狄泽宇说,“小林,这两天你应该反应过来了吧?之前收到的点心和奶茶都不是施晗送的。”
如果情绪可以具象化,那么林秋宿此刻的头顶肯定会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他略微歪过脑袋:“唔?”
这种事情没有继续遮掩的必要,即便此刻不坦白,等到林秋宿回了实验室,早晚可以推断出答案。
于是狄泽宇大大方方道:“我怕其他人看到了起哄,特意避开了他们,因为担心你会不自在,所以也没直接和你讲,其实那些都是我放的,不好意思。”
提到这个,狄泽宇腼腆地笑了下:“我以为你早就察觉到了,没想到中间出了误会,想不好怎么和你说。”
林秋宿的反应慢了半拍,问:“你为什么送我东西?我没有帮你跑数据啊。”
狄泽宇说:“对一个人好,不一定为了利益,非要说原因的话,新生开学那会儿,我就注意到你了。”
“不少同学夸你长得很漂亮,搞得不信邪的学长学姐特意跑来确认,我也是其中一个,但当时还没有在你身上发现同类的气息。”
听他讲到这里,林秋宿不解:“什么同类?”
“你喜欢男生吧?”狄泽宇说,“我也是,只不过迫于压力,没有和大家提起过。”
林秋宿没想到这人会出柜,一时间猝不及防,浮现出许多胡思乱想。
他是不是身负对方秘密,要帮忙保密了?待会儿会不会收到封口费?
而且他有被谢屿掰弯得如此严重吗?如今竟然能被学长一眼识别?
这么说来,谢屿怎么说都该对自己负责到底了吧?这人不能光顾着做游戏项目啊,这里的小秋也很需要被关心!
随后,他没有拿到狄泽宇的封口费,却被对方评价:“喜欢你还真费劲。”
林秋宿不服:“怎么费劲了啊?”
“来京市的第一天下午,我半点都不饿,陪你走了三条街去吃铜锅,你没发现哪里不对劲。知道了我偷偷送你零食,你还问这是为什么。”
狄泽宇说完,克制不住急切得问:“小林,你为什么就不猜自己正在被喜欢呢?这让别人怎么等得下去?”
林秋宿懵懵懂懂,惊讶:“可我为什么会被喜欢?”
“脸生得好看,性格也很可爱,这样还不够?”狄泽宇问,“如果不是不确定你的性取向,我第一眼就会找你要联系方式。”
林秋宿听得晕头转向,下意识地反驳着,这样当然不够。
他有着和可爱完全不沾边的一面,患得患失又不讲道理,越想贪心占有的东西越爱口是心非。
性情有时固执有时怯弱,糟糕地反反复复,姿态与好看一字也没有任何联系。
心里如此说着,他抬起头来,却发现狄泽宇神色正经,俨然是真心地那么认为。
() 这让林秋宿感到无措,在觉察到真实的自己与对方臆想中的自己,存在多么大的差距时,甚至有一些苦恼和自卑。
“你不是很了解我。”林秋宿别开头,疏离道,“我们不太适合继续讲这个话题,麻烦学长让我一个人待着吧。”
狄泽宇见他态度抗拒,觉得有些挫败,自己在学校人缘很好,向来是受到大家簇拥,难得碰到一鼻子灰。
但他没有直接放弃,有几分不情不愿的意思。
“为什么要这么断定我?我想自己已经很熟悉你了。”他步步紧逼地辩解,语气中夹带几分被曲解的委屈。
与此同时,林秋宿全然是另一番态度。他觉得这种争论没有意义,自己也不需要被深入了解……
发觉别人试图将自己坚固的外壳剥离,气势汹汹打算看穿柔软的内里时,他甚至感到极度的不安。
林秋宿一言不发地撑住桌沿,用尽了力气起身想要离席。
但他站起来得太快,自身血压偏低,以至于一时眼前发黑,有些不稳地差点跌回椅子上。
这使得狄泽宇急忙上前想要借机扶住林秋宿,把林秋宿拦在这里,却被另外的男人抢先一步。
暗恋已久的少年被别人护在怀里,狄泽宇的第一反应是愤怒,接着是嫉妒到面容扭曲,想要指责怒骂这种举止一点都不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