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慢悠悠道:“有个这么关心你的弟弟,每两周就会确认一下你的存活状态,真是令人羡慕。”
林观清感觉这人话里有话,但摸不着头脑:“……”
由于谢屿具有利用价值,自己尚且有话要问他,所以一时间忍下了心里的不爽。
林观清抛去话茬:“我弟下个月生日,没想好送他哪种礼物,现在的十八岁男生都喜欢玩什么啊?”
谢屿非常礼貌地说:“谢谢你还能对我问出这种问题,
虽然我比你的年纪小一截,但距离十八岁也有好几年了。”
林观清:“。”
没能空手套到答案,反而拥有了年龄焦虑,他怒而挂断电话。
另外一边,傅迟问林秋宿今年的生日有什么打算。
从爸爸车祸那年开始,林秋宿很少庆祝生日,就当做无比寻常的一天去度过。
叔叔家里没有蜡烛也没有鲜花,一声祝福都不会有,唯有日复一日的冷落,和无声无息的嫌弃。
但因为小小的林秋宿很早就学会不去抱有期待,所以也谈不上失落。
傅迟没有在乎他的家庭变故,按时送来精美的礼物,不过他只会开心地道谢,再坚定地把东西还回去。
因为他已经没有可以依靠的父母,也不想给濒临承受极限的兄长施加压力。
处境窘迫局促,可谓深陷低谷,自己无法回赠给好朋友相同的心意。
起初傅迟很不能理解,后来慢慢知晓人情世故,意识到了竹马的难处,改成送一些便宜的小玩意,林秋宿才愿意收下。
一直到他们两个人读高中,林观清步入工作,经济上的问题缓解许多,一切终于开始好转。
这两年里,林秋宿的生日过得还算开心,会趁着晚自修下课的十五分钟,和班里同学们分享奶油蛋糕。
现在到了大学,不需要再拘束于校园,借着生日的理由出去玩一场也不错。
“有机会的话去喝酒吧!”林秋宿兴冲冲地说,“我在大溪地认识了好多酒,但只能看着南希喝。”
傅迟挑起眉梢,困惑:“为什么?谢屿管你喝酒么?”
“他倒是没这么约束过。”林秋宿说。
他趴在傅迟的桌边,嘟囔:“但我万一在国外喝醉了,不是很难收拾?而且在他面前丢人,指不定要被他嘲笑多久……”
傅迟说:“诶,突然发现你在他那里挺有形象包袱?”
“他是林观清的上司嘛,现在虽然林观清被调走了,但两个人还是同事!”林秋宿辩解,“我不能给林观清丢人吧?”
尽管在傅迟看来,林秋宿和谢屿待在一起时,可不像正儿八经、恭恭敬敬的长辈和晚辈。
但这个理由勉强说得通,他将心比心,自己要是和家人的同事一起出游,也会不自觉束手束脚。
“那你生日不请谢屿来么?”傅迟打听。
林秋宿又想让谢屿一起玩,又想维持乖学生人设,避开谢屿做这些自认为叛逆的行为,随即为难地倒吸气。
不过这个是下个月的事,有的是时间好好纠结。
就在他被神秘的酒精吊起兴趣的时候,梁枫仿佛掐着点算好了似的,问他要不要喝酒。
开学以来,梁枫心思活络,已经和国际院的同学们横扫附近的夜店,新加的十个好友里有八个是卖酒营销。
周末他组了个散台的局,但不够热闹,梁枫就想着拉上林秋宿一起。
他们俩从暑假认识到现在,彼此
之间还算熟悉,来往也很融洽,林秋宿就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下来。
约定的当天,林秋宿刚收到梁枫发来的桌位号码,又看到谢屿发来消息汇报现状。
这会儿谢屿在公司加班,林秋宿想了想,觉得对方如此认真,自己在气势上也不能落后。
他的指尖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声称在图书馆沉浸学习,正攻克着线性代数的难点。
随后他将手机揣进浅色风衣的口袋,拿起桌上借来的几本旧书,真的去了趟图书馆。
在智能机器前刷卡归还了这些专业书籍后,林秋宿走出大门抬眼一看,十月份的傍晚天色已经彻底漆黑。
他根据梁枫提供的酒吧坐标,循着导航往校外挪动,眼见着周围越来越繁华,这一圈竟然全是各种各样的娱乐场所。
酒吧的招牌不算难认,有一块粉红色的电子屏幕,在黑夜中很是显眼。
林秋宿进去以后,用余光观察着其他人的举动,有样学样地过了安检。
再在酒保的带领下走进去,随即被嘈杂的电子音淹没。
有一瞬间,林秋宿甚至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纸醉金迷的一幕幕,正经地思索过自己要不要转身回学校。
然而他刚想后退,就被梁枫喊了声名字,然后被凑近的对方勾住了脖颈。
林秋宿不太适应别人对他做这么亲昵的举动,不着痕迹地重新拉开了正常距离,再笑着听梁枫叽叽喳喳。
“你来这家夜店,就一定要喝他们吧台特调的鸡尾酒,一级赞!”梁枫说。
他再悄声和林秋宿说:“酒很辣,调酒师也很辣。”
因为林秋宿还没适应这么吵的环境,所以没听到梁枫后面补充的这句话。
不过当他坐到吧台边上,看着调酒师们的衣着打扮,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礼节性地让目光落在后面一整墙的洋酒上。
有个妆容艳丽的调酒师发现了他,热情地过来搭话:“小美人,第一次来消费?”
“喜欢甜的还是追求辛辣一点的口感?我请你一杯啊。”她说,“弟弟以后常来坐坐,我们这儿还多出一条风景线。”
林秋宿低头翻看酒水菜单,迷离的灯光下,漂亮的眉眼却被衬得异常纯真无瑕。
他笑得很温柔,也有些腼腆,说:“谢谢,我看一下。”
梁枫与这位调酒师认识,道:“这是我同学,嗐,就知道一带他来,你们肯定注意力全在他身上。”
“你有这么好看的同学,怎么不早点带来让人长长见识啊?”调酒师调侃,“颜值这么能打,不靠脸吃饭真可惜,他也是你们院的么?”
梁枫说:“他是学计算机的,人工智能方向,呃,具体我也不懂。”
林秋宿说:“我想喝这杯,今夜好眠?”
菜单上的示意图是漂亮的蓝色与青色,好似暴雨冲洗之后,海岸的清透潮汐,看起来非常漂亮……
让他想到了那次日出。
调酒师瞧着酒的度
数,一笑:“行,你要是醉在这里,姐姐会保护你不被坏人带走。”
·
晚上九点,谢屿关掉工位上的电源,正准备回家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又被赵居竹叫住。
“喝酒不?和几个老朋友一起。”赵居竹问。
谢屿看着快被翻烂的外卖平台,兴致缺缺地回绝。
“不了吧,我刚要下班,还没吃晚饭。”
赵居竹说:“酒吧里也可以点啊,现在它们卷得厉害,里面搞得和美食城一样,那家店的面条可好吃了。”
见谢屿无动于衷,他又说:“你回家也是点外卖,送来就已经凉了一半,不会下厨的男人真是好惨啊……”
原先谢屿对点外卖这件事,两年多以来接受度良好。
但前阵子天天可以回家吃上热乎饭,最近一切恢复原样,突然变得难以忍耐起来。
最后他还是答应赵居竹赴了酒局,一路上听对方在电话里瞎吹。
赵居竹说那家夜店在沪市算得上精品,从服务到环境都很硬,自己刚来没两个月就听得耳朵起茧了,要不是谢屿不爱买醉,不然肯定清楚它的名号。
尤其是地理位置一绝,坐落在大学城旁边,有很多学生也爱去,一个个非常生动有活力。当人投身那种氛围之中,被社会打磨过的沧桑心灵都会年轻几岁。
“多年轻几岁我就未成年了。”谢屿嗤笑。
赵居竹:“……”
谢屿在特意为他留出的车位上停好车,酒吧经理已经在门口专门等待。
顺利接到人,经理带他走VIP通道,再客气地和他讲话,说赵先生和朋友们到了很久,已经在念叨着要他过去。
谢屿淡淡地点了点头,路过吧台时,忽地止住步子。
借着舞池上方四处乱晃的光线,他偏过脸庞,微微眯起了狭长的眼睛。
然后他低下头,漫不经心地打字再发送:[图书馆好玩吗?]
对面几乎秒回:[学习哪里能好玩?不过探寻真理的路肯定都很孤独,这点苦头还能接受。]
谢屿翘起嘴角,恶劣地附和着:[你手上那杯酒至少37度,口感确实应该挺苦的,害你眉头都皱起来了。]
视线范围内,林秋宿差点没拿稳手机。
继而他懵懵懂懂,匆忙又迟钝地抬起头,左顾右盼了一会儿。
拥挤又闹腾的人群中,想要找出目标分明很不容易,何况酒精作用之下头晕目眩。
然而他偏偏直接与谢屿对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