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闹剧搞得晕头转向,谢屿让林秋宿别介意刚才那个男生的行为,外国人比较奔放,言语也很直白。
“脸皮这么薄啊,这会儿还没消化完?”谢屿问。
他拆了一瓶水,递给林秋宿,再听到少年说:“男生可以这样喜欢男生?”
谢屿好奇:“为什么不可以?喜欢这种情感不以对方的性别区分优劣,都是一样的。”
感觉林秋宿这个阶段还没真正成熟,可能性取向上尚且模糊,需要形成一个明确的认知。
这是个自我探索的过程,别人多做干扰,只会酿成不好的后果,所以谢屿点到即止,没有任何引导。
林秋宿慢吞吞地点了点头,喝着谢屿递来的水,后知后觉地“啧”了一声。
他道:“我不太习惯刚才的情况,忘了和你计较,你冒充我哥行使他的权力。”
谢屿差点被他气笑:“那不然怎么挡着你的追求者?有这底气开口的,除了你哥只有你对象。”
林秋宿被问得噎了下,一边揉搓头发,一边嘀咕着转移话题:“我现在还背后发凉呢。”
“反应这么大,以前完全没见过gay?”谢屿问。
“不是啊,我不是还被当成做gay吗?你跟你妈撒谎说我们搞基,我也没觉得毛骨悚然。”林秋宿说,“生气之外没别的了。”
难不成自己是颜控,长得帅就自动拥有滤镜?
谢屿见他要翻起旧账,害怕这个话题延伸下去,又要勾起当初的怒意,急忙打断了对话。
“换衣服吧,该去吃晚饭了。”谢屿说。
话音落下,他瞥向林秋宿,却不由愣住。
之前被那三个人分走了精力,现在两个人独处,才注意到别的方面。
林秋宿上岸后浑身湿淋淋的,白色速干衣沾水后呈现出微微透明的效果,紧贴着肌肤,显露出纤细匀称的身形轮廓。
他不光是有张漫画主角一般精致的脸,身形比例也非常完美。
清瘦却不病弱,腿又长又直,腰肢从侧面望过去,感觉可以被臂弯轻松圈住。
因为平时林秋宿的穿衣总是以舒适为主,没几件显身材的衣装,所以给人一种邻家漂亮男孩的氛围感。
而眼前这样……
很性感。
谢屿忽地冒出这种有些逾越的念头。
这个词汇天然带有一定的魅力,或者说性吸引力,被自己偷偷用来描述林秋宿,实在不符朋友之间的规矩。
此刻本应该将这种想法立刻从脑海中清除,然而谢屿想要这么做的时候,反而让自己大脑有些卡机。
如此结果只能证明一件事。
于情于理的确不合规矩,的确应该清除,但——
自己又做不到,又无法自己骗自己。
毕竟他是真的被吸引。
·
泳池边发生的小风波没有影响出游的好心情,林秋宿后来又碰见南希,两个人还一起打了沙滩排球。
“我朋友自信过头,你不要把他的话当回事。”南希抱歉地说,“直男遇到他大概觉得很痛苦吧?”
沙滩边的酒水摊上,他请林秋宿喝了菜单上唯一没酒精的冰柠茶,林秋宿则请了他一杯鸡尾酒。
“我没有对哪个女生产生过好感,也不能断定自己会喜欢,可能算不上直男?”林秋宿疑惑。
南希说:“诶,那你对男生嘞?”
林秋宿摇头:“也没有,我的高中有很多校规,惩罚也非常严格,没几个人会想恋爱。”
“你的先后顺序搞错啦,碰到心动的人才会想恋爱,这是一场随机的意外事件,不受自身意识驱使。”
南希举起鸡尾酒,与他的冰柠茶轻轻撞击,做了个干杯的动作。
两个人在异国萍水相逢,但相处时很融洽,南希的言语全然出自于真心。
林秋宿问:“这样不是有一辈子都碰不到的概率?”
南希打了个响指:“对哦,但爱情本来就是很稀有的东西,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拥有啊。”
林秋宿觉得他讲得挺有道理,思索着:“我对我的运气不是很有信心。”
可南希却不这么想:“不会吧?你就从来没有过,一记起对方就很开心的人吗?”
“我想到家人和朋友,都觉得很幸福。”林秋宿回答。
南希被回答难住了,磕绊地说:“你真好,我想到我朋友只会苦恼他们怎么还不发财,让我占个便宜。”
对他来说,情窦初开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酝酿悸动的始末早已模糊不清,无法给纯情的林秋宿提供帮助。
不过其他的还能分享几句。
“性取向挺好判断的吧,我天生就知道,不过我男朋友不一样,他说他对我有感觉。”南希说。
林秋宿竖起耳朵:“什么感觉?”
南希原本很委婉,见他居然没有秒懂,只好诚恳地做出陈述。
“会硬啊。”他咬字清晰地解答。
短短一句话,当天就搞得林秋宿夜里失眠了。
凌晨,谢屿出来倒水喝,发现林秋宿盘腿坐在地上,面朝海景落地窗,看架势等着看日出,不禁顿住脚步。
“你昨天和南希出去玩,回来睡不着么?”谢屿问。
林秋宿说:“思考点事情。”
谢屿坐到他身边,好奇地让他说来听一听。
紧接着,林秋宿安静地望向谢屿,澄澈的眼睛很亮也很专注,好似
能看到人的心底。
“因为南希跟我说了点事,想着挺有道理,但问的话有点没分寸,我随便讲讲,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谢屿心想你俩聊的怕不是情感话题,那点有关于理想型的事情,自己早在各种真心话游戏里,被提问过无数遍了。
他轻描淡写地应声:“你问?”
“你有过对某个具体的人,产生生理冲动么?”林秋宿好奇。
谢屿:“……”
确实挺没社交分寸。
不过,唐突的类似的隐私询问,谢屿不是没有撞见过。
但由于自身坦坦荡荡,所以很好回答,一点都不会觉得哪里棘手。
眼前这个问题但凡放在五天前去问谢屿,他都可以风轻云淡地表示没有。
但它偏偏出现在此时此刻。
他看向林秋宿,淡声道:“那我不回答了吧。”
林秋宿听完却来劲了,单手撑住地板,往谢屿这边前倾了些。
“就是有的意思嘛!”林秋宿说,“谁啊,什么时候,男生还是女生?”
谢屿嗤笑:“你怎么回事,前面提出来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态度,跟我很讲礼貌的。”
“这是关心你呀。”林秋宿说。
谢屿慢条斯理地应声:“谢谢关心,我觉得你能顾好自己就不错。”
林秋宿就是对自己的状况弄不明白,所以干脆转移矛盾,兴致勃勃地开始搞别人的事。
“你怎么这样?我要伤心了。”林秋宿开始试图撒娇耍赖。
谢屿道:“高数作业写完了没,再过八个小时就要返程,到时候看到一面白纸,你的老师也会很伤心。”
这些天林秋宿有在认真完成课业,四周是漫无边际的大海,玩过两天后早就没心思到处跑,就待在酒店里研究定积分。
他垂头丧气地说:“我们马上要分开了,你怎么不跟贴心的小林同学讲讲真话?”
谢屿不踩他布下的温情陷阱:“回到学校不该特别期待?全是能聊到一块儿去的同龄朋友。”
林秋宿摇了摇头:“也不是完全没有难过的事情。”
谢屿一怔,怕他在学校发生了麻烦却没吭声,玩世不恭的表情随即恢复了正经。
“有谁害你不高兴了吗,还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他耐心地问。
林秋宿磨磨蹭蹭地小声说:“因为你啊。”
谢屿:“。”
合着就是要自己的那点龌龊心思摆到当事人面前?
不要脸地承认自制力不足,竟然昏了头脑,曾于某个时刻,对前任下属的弟弟有过那种冲动?
他沉默地胡思乱想之际,林秋宿轻哼着别开脑袋。
落地窗外海天一线,微弱的光线从海岸线后面亮起,两人各自僵持的房间还很昏暗,情绪就在暗处蔓延。
林秋宿自顾自盯住地板,用后脑勺对着谢屿,而谢屿扭过头,望着林秋宿露出来的耳朵根。
两个人的姿态像是在单方面怄气,不过林秋宿并没有在耍性子。
他只是说完以后不太自在,干脆故意避开视线,不想与谢屿对视。
这使得谢屿没能看到,唯有清晨的日光作见证,林秋宿的面颊其实有点发红。
观察得再细致一点的话,他的脸上是一种很微妙的神色,如果被第二个人瞧见,必然要打趣他是害羞了。
但林秋宿自以为是,一边回忆开学以来偶尔空落落的滋味,一边觉得自己正苦着脸,是在认真地为此郁闷。
他还补充:“因为我会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