刕鹤春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不敢再得罪郑大夫,只好跟折绾抱怨。但话还没有起头,折绾就道:“越王说,你以后别去找他了。”
刕鹤春就落了脸,“别去就别去,我如今是对他不存一点念想了。”
他继续絮絮叨叨的抱怨起郑大夫:“我真是受够了!我觉得自己像是任人摆布的鱼肉,大夫想往我身上洒什么药材就洒什么药。”
折绾不耐烦的道:“这话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而后拆发髻的手一顿。
她记得自己跟素膳也是如此长久抱怨过的。
药喝得越来越多,便气息也暴躁了,有那么一段日子她拉着素膳从天大白抱怨到天彻黑,晚上还要哭,“我真是无用,我什么都做不了。”
素膳便要整宿整宿的安慰她。折绾现在想来都觉得对不起素膳。
可素膳从未对她不耐烦过。
她现在有了烦心事也会跟素膳说。
她以后都要说高兴的话给素膳听才是。
幸好她已经不会像以前那般抱怨了。
如今轮到刕鹤春抱怨了。她看着他暴躁的在屋子里面走动,就好像看见了往常的自己。
她想,她是比他强的。她是喝了很多年药才开始暴躁,但他却一开始就不行了。
折绾悠悠看着他浮躁不安,道:“我明日要进宫给太后献茶。”
刕鹤春大事上还是有些聪慧的,立马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浮躁,道:“是你茶园里面的茶叶?闽南的?”
折绾点头,“是。”
刕鹤春想了想,坐下来道:“你煮一壶来给我,我帮你试试看。”
他自小就长在陛下身边,深知陛下的口味和习惯。
“你给太后,肯定要给陛下的。我帮你试试,便心里有数了。”
别的不敢说,但此事他是不会出错的。
折绾:“不用你,我已经请越王帮我试过了。越王说可行。”
刕鹤春:“……行吧。”
他又无精打采起来,“我去书房看书。”
他如今更忙了。
而且除了勤快的洗脚,还要勤快的洗澡。有时候怕自己身上有药味被人闻出来,尤其是陛下闻出来,于是搓澡的时候也搓得一层皮下,让他苦不堪言。
他的衣服渐渐多了起来——他一天要换四五套。
他专门让松亭给他置办了一个屋子放衣裳。
因为折绾也有一个屋子专门放衣裳,他还道:“确实衣服一多,就要多个屋子。你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又见折绾的衣裳都用衣裳架子撑起来的,于是也让松亭学。
折绾:“我没见过男人一天换这么多衣裳的。”
刕鹤春:“那是你没见识过其他人的癖好。就我们都察院的左大人,他就喜欢挂玉佩,整日里叮叮当当,跟个女人一般。”
折绾:“女人一天
并不换四五套衣裳,也不换四五双袜子。”
刕鹤春叹息,“行吧,我确实换得比较多。”
但也是为了面圣。
陛下如今越发器重他了,今日还对他道:“人一长大,心思就多,就你和无功依旧跟从前一般,本心未变。”
这话刕鹤春不敢接,只敢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陛下,臣愚笨至今,只有您不嫌弃。”
皇帝亲自扶起他,道:“朕知晓,你父亲和母亲都喜欢你三弟一些,难得你立心颇正。”
他问:“如今还是天不亮就起床温书呢?”
刕鹤春点头,“是。”
陛下便很高兴,“你勤勉多年,不声色犬马,实在是难得。”
刕鹤春出宫之后一身的汗。
他知道太子最近纳了三个妾室,也请好几个大臣去骑马了。
在宫里担惊受怕,回来还要捏着鼻子吃药,他抱怨道:“我都要累死了,迟早有一日要倒下去的。”
折绾嗯了一声,“那你想要什么棺木?”
刕鹤春暴跳如雷:“折绾!”
折绾去宫里了。她把茶带给太后看,道:“一共送了三盒来,我怕这茶不好喝,便亲自尝了尝,又去请越王夫妇尝了,都说好,这才敢送到您的面前。”
太后乐呵呵的,拍拍她的手,“别的不说,但入口的东西,你可比我懂得多。”
她接过茶喝了一口,瞬间就亮了眼睛,“确实好喝。入口即甜,回甘持久,是好茶。”
折绾就彻底松了一口气,道:“如此我就心安了。”
太后:“这般的好茶,等皇帝来了,我也要让他尝尝。”
折绾便将另一盒茶叶递到太后的身边放下,“若是陛下喜欢,我便明年多让闽南送些来。”
今年的茶叶都陈旧了,做不出这般的口味。
太后:“哟,那倒是好,我跟着你多喝些新茶。”
她问,“这般的好茶一出来,闽南的地就贵了吧?”
折绾乐不可支,亲近的倒在太后的肩膀上:“是,这下子,我可就赚大钱了。”
太后:“闽南话赚大钱怎么说?”
折绾:“拄大賿。”
她不好意思的道:“我说的话带口音呢。”
太后学了一遍,也带着口音,笑盈盈的道:“是,咱们京都人腔调板正,他们的却是软绵绵的。”
但很是好听。
太后这里算是过了。如今只剩下陛下那里。但也不着急。
龙凤茶既然想要进贡的生意,便在京都不能卖。但能卖别的嘛。
折绾跟周掌柜商量,“你想啊,咱们如今把闽南两个字已经做成了门匾,就挂在铺子上。”
状元春就是他们的门匾。如今谁不知道状元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