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要让宋鸿认折绾做干娘。折绾笑着拒绝了,“本就是喊姨母的,其中有个母字,也是差不多的。”
玉岫坐在一边倒是没一起劝,跟宋夫人道:“哎呀,我跟阿绾什么关系啊,姨母就姨母吧,不一定要认干娘的。”
她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退烧了,牵肠挂肚的担心几天之后,便也渐渐的安心下来,把它当成是一件有惊无险的往事。
只有宋夫人心有余悸,这段日子一直睡不着,她捂着心口道:“若不是阿绾过来叫婆子喊我,哪里能发现鸿哥儿高热。”
她平日里睡觉其实睡得不是很沉,但那日在花园里抱着孩子走了好一会,一睡过去就开始做梦,竟然沉得厉害。
她如今想起来还心肝颤,“你是不知道,当时鸿哥儿靠着我的胳膊,我的袖子都是热的!烧成了那般模样,我还一点都不知道。我真是老了,老糊涂了。”
玉岫就宽慰她,“母亲不要挂怀,孩子哪里能一直没病没灾。这又不是你的错。”
宋夫人:“你不懂,要是大夫晚来一会——”
她都不敢想。
她看向折绾,“好孩子,阿岫是个不懂深浅的,但我懂,鸿哥儿这条命真是多亏了你。”
老人家喜欢信鬼神。
她就记起折绾最开始就对着她们说要给孩子佩戴平安锁的话,又说孩子要自小就诊平安脉的好,于是大夫就请来了。
这次也是如此。明明她也没什么着急的事情,平日里那么明理懂事的人,那日却坚持要见她。
这不是冥冥之中跟孩子有缘,是护着孩子的么?
等折绾走了之后,她拉着玉岫的手道:“还是认个干娘吧?民间就有认干娘护着子嗣的习惯。”
这个玉岫知道。有的是认一棵树,有的是认一口井。听闻认了之后,孩子就有了护佑。她好笑道:“母亲,你只是受了惊吓罢了。”
宋夫人拍拍她的手,“你还年轻,不信这些,就当是圆了我的念想吧。”
玉岫没办法,只好去跟折绾说。折绾犹豫了一瞬之后点头了。
她跟玉岫道:“既然如此,还望我能护佑他能平安长大。”
宋夫人大喜过望,要办喜酒,还要办大。她对折绾道:“我要给他换个名字,鸿字太大了,不好,不如取个贱命吧?”
玉岫哭笑不得。折绾却信老人家的智慧,她应承下来回去翻书,刕鹤春瞧见了笑个不停,“我看看你写了些什么名字——噗,安,康,乐,平……”
折绾:“……你是不是有毛病!”
刕鹤春见她恼了正经起来:“你多写几个,还挺好的,咱们自己的儿子也留一个。”
折绾将笔摔在桌子上,“滚!”
刕鹤春实在是不懂了。
他嘀咕起来,“话说,你怎么还没怀上啊。”
折绾没听见。因为他滚开很远才说的。
她最终给孩子定下了平这
个字。
宋平。
平平安安,平平常常。
都行。
玉岫松了一口气,“母亲不让我去干涉你取名——我真怕你取个铁柱狗蛋和栓子。”
折绾笑起来,“你从哪里听来的。”
自然是问来的。随便找一个婆子,问她们可有什么村子里面的贱名,便是这二个名字叫得最多。
折绾笑得不行,“那幸好,不然你该打我了。”
宋夫人也很满意这个名字,“平儿——很好。”
宋大人还亲自出来拜谢过她,就是宋玥娘也不敢对着她呲牙了,在宋家大办认亲酒席上干巴巴的安静吃饭,一句多余的不好听的话都不敢说,可见提前是被宋夫人打过。
跟她一般神情的还有赵氏。回去之后就跟刕鹤春道:“好嘛,自己还没有生呢,就认干儿子了!”
她也是信神佛的,担忧的道:“我听闻人这一辈子里面子嗣都是有数的,她认了一个,自己会不会少一个?”
刕鹤春无奈极了,“母亲,你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没有依据的话。”
赵氏就生气起来,“难道我做母亲的希望你多几个子嗣还有错了?”
刕鹤春头疼起来:“我没说你错了。”
他也是希望多几个孩子的。无论男女,多几个孩子总是好的。但有些事情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阿琰死后,他是想开了一些的。
他跟赵氏道:“阿琰生前那般要强的人竟然为了我去吃如此愚昧的药,我如今想起来还是觉得愧疚。”
赵氏这回忍不住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走走走,早知今日,当时无论你们父子再怎么商议我也是不愿意娶这两个折家女。”
真是丧门星。
折绾很快就听闻了此事,她默不作声半晌,跨过台阶出门。闽南的茶叶到了,她要去看看。
一箱箱茶叶运到了码头上。周掌柜很会做势头,她早请好了锣鼓和舞狮,从码头上就开始请茶入铺。
折绾还担心这阵仗太大,周掌柜却还嫌小。她道:“每年开春的时候,梁州那边的官都要跟百姓一起到山上去喊山,锣鼓喧天的,连着喊二天才能停。”
哪里有人,哪里就有人供奉的神。西南是有茶神的。
她们这次迎的不是茶神,是喝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