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问六部哪部人最惨,户部人肯定要说是户部。
全国各地的户籍、田册、人口、税收、支出都要从户部走,最近几年还频修籍册,一车车的往户部搬账本,搞得户部人一看密麻麻的数字就想吐。
这还不算,从侯官衙进修好多年的秦行朝又回来了,你猜怎么着,他当宰相了!
以前他在户部时要跟他对接工作,现在他不在了,还要跟他对接工作,这就是户部人的命运吗?
尹户曹现在特别想逃离户部,重新做回他的京兆尹,但袭红蕊表示干得不错,就在这待着吧,做京兆尹屈才了。
尹户曹:……
没办法,一入户部深似海,从秋后最后一批税收收上来,户部就啪啪清理往来账册,一直清理到年底。
当所有账目理顺完毕,籍册归档后,看着最后汇总上来的账册,户部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一时间,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想去报这个账。
到了年底,临近户部出账的日子,袭红蕊也开始焦躁不安。
毕竟理论归理论,实际操作起来肯定会有许多出入,这是她冒天下之大不韪一意孤行推行的新政,财报就是最好的说服力,要是在这方面拉胯,相当于啪啪打脸,底下人立马要有话说。
袭红蕊来回打转,急得冒烟,户部人干什么呢,就是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肯定也不能亏了吧!
在焦急的等待中,终于等来了户部的奏报,掀开册子,看到总账页后,袭红蕊一愣。
过了好半天,才渐渐反应过来了,嘴角瞬间上扬——
她看到了什么!盈余两千二百万缗!成了!啊哈哈!
袭红蕊整个人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两千二百万缗什么概念,虽然好像没有萧南山贪的三分之一多,但这是纯盈余啊!
大齐财政的传统艺能,就是入不敷出,也就是这些年打下了燕平,袭红蕊又强整银监,规范市场,安军定民,才终于见到回头钱了。
但今年不一样,今年为了遏止献纳,袭红蕊不仅减免了小农赋税,为了笼络各式各样的人,还投入了无数人力物力财力。
她对自己构思的新税法模型是很有信心的,但她害怕前期投入的成本太大,要是再回到入不敷出的境地就完蛋了。
虽然她牢牢掌握着全国银监、国债,和皇帝的私库,补一下窟窿也不是补不了。
但这是一个不好的信号,废止献纳本来就是一件触及所有官员利益的事,财报不好看,底下人立时就有进攻的借口。
如今知道最终结果,袭红蕊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她就看还有谁敢在她面前瞎逼逼!
悠闲落座,伸手示意,让户部的人细说说,户部人便开始跟她说起了收支详情。
今年的财政收入,从北戎那面捞来的当然是大头,事实证明战争财真好发,不仅搞来大量真金白银,还有大量马匹填充了大齐的短板。
大齐带死不
活好多年的马政,终于支棱起来了,支出的比以前少,成果却远胜于从前。
而在传统项目这方面,刨去盐铁茶之类的暴利老行当,棉花带来的盈收也突飞猛进,几乎要赶上前面几位老大哥了。
新产出的棉布不管在北戎贵族圈还是大齐贵族圈都很畅销,价格居高不下,成本却相对较低,立时成了财政收入大头。
除了这些杂七杂八的项目,袭红蕊关心的税收项目,也出了成绩。
关于这点,户部人心情非常复杂。
他们也是官,禁止民间献纳,自然也损害了他们的利益,未必没有偷偷希望袭红蕊翻车的,但结果让他们彻底打脸了。
重编田册后,献纳田完全归官员所有这个骚操作,让所有人都没有信任了,纷纷追回自己的田。
这么一弄,几乎搞得各个衙门的所有官司都和土地权有关,相对的也就有越来越多的田亩进入税收范围,几乎把所有田都编纳入册了,税收不涨都不可能。
而百官为了反对这项政策,提出的大齐经济支柱是商税,提高土地成本,搞不好会影响商税的情况也没有发生。
商税不仅没减少,反而继续稳中带增,甚至今年的涨幅比去年还要高两个点。
事实胜于雄辩,财报在手,朝堂上就算有反对的声音,也只能憋着,不然想为自己牟利的心,也太昭然若揭,说出去不好听。
袭红蕊听完详细奏报,仰天大笑,乐得见牙不见眼。
有钱在手就是安心,所以袭红蕊再次熟练地从国库将还内帑的钱搬走,下达新一步命令,将这个财报见报,以后每年年底财报都对外公示。
户部人:……
家丑不可外扬啊!不能因为最近赚了几个钱,就飘得找不到北了,万一以后又入不敷出了怎么办!
那能怎么办,凉拌。
财报这种事,许多下层官员都接触不到,自然更不可能对着民众公开。
不然让人知道朝廷其实年年亏钱,之所以铸劣币就是因为朝廷没钱了这种事,很容易让百姓对朝廷幻灭。
但现在不盈钱了吗,当然要出去好好炫耀一下,除了显示新税法的成效,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她还要发国债。
之前她用老皇帝的私库,一期一期的清付了旧有国债,奠定了国债信誉,但还不够。
国债就是以国家的名义借债,自然得让借贷人对国家的偿还能力心里有个数,不然单凭她个人信誉,吃了上顿担心没下顿的,肯定影响购买国债的积极性,所以袭红蕊要公开财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