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中,护士继续给童阳包扎伤口。
楚诗语面朝墙壁站立,时不时回头看向童阳。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交流,颇有几分难兄难弟感觉。
“姐姐,她伤得严重?”童乐站在身旁,一脸肃穆地问。
杨霖和他并肩而立,眼神幽幽落在童阳身上。
童阳抬眸看着护士,眼神示意她配合一下。
护士姐姐随口道:“不严重。”
童阳松了口气。
“就是伤口太多了。”
她瞥了眼童阳,继续说:“你见义勇为值得表扬,但开车那是闹着玩的吗?你还往货车上面跳,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这条小命就没了。”
童阳悬在半空的心掉了下去。
她不自然地别开头,说道:“你们别这么严肃,不严重。”
“姐姐,这是严不严重的问题吗?”童乐抿唇道。
杨霖说:“童阳姐姐,你差一点就死了。”
“你们听谁说的?我有把握……”
余姥姥走到童阳身后,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冷着脸道:“你有什么把握?十八岁生日不想过了是不是?听没听见护士说什么?那是闹着玩的吗?”
童阳道:“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知道!”
“噗——”
鲜少看到童阳吃瘪,楚诗语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
“你还有脸笑?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枪你都敢使了?给我站好!”余姥姥斥道。
楚诗语立刻敛起笑容,继续面壁思过,生怕硝烟弥漫到自己身上。
童阳低下头,没有反驳。
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前段时间都在做什么,恐怕就不止骂两句这么简单了。
“妈,你别生气了。”杨妈妈走到姥姥身后,“坐会儿。”
童阳立刻起身让开位置,杨妈妈皱眉道:“坐你的。”
童阳倒是乖巧,坐了回去。
“你受了伤,我就不说你了。童阳,你一向是个独立的孩子,心里有分寸,或许你觉得那样做没什么事,但是你想想乐乐、想想关心你的人,看见那样惊险的一幕,他们是什么感受?”杨妈妈语重心长地说。
杨爸爸打完电话回来,看了看面壁思过的楚诗语,说道:“好了,过来吧。”
楚诗语不敢动,看向杨妈妈和余姥姥,等她们发话。
两人均是冷着张脸,一声不吭。
“算了算了,我再站一会儿。”楚诗语小声道。
杨妈妈道:“再站会儿你就知错了?”
楚诗语小声嘀咕:“我没错。”
“你还没错?那枪是你们小孩子能玩儿的?”
“我不是小孩子了,枪是警察给我的,我有持枪许可。”
“你少说两句。”杨爸爸瞪了她一眼,“我跟你爸妈说了一下,他们想立刻回来收拾你,被
我劝住了,回头你自己打电话跟他们解释。”
楚诗语道:“谢谢小姨父。”
杨爸爸继续说:“我问过公安局的人,枪的确是他们给的,诗语练枪已经有段时间了,算是他们的编外人员。”
“你俩长本事了,混到公安局去了?”
“这么有本事还读什么书,上战场去啊!哦,差点忘了,童阳,你已经上战场了。”
童阳任打任骂,绝不还口。
童乐和杨霖就站在她身边,像是在监督护士给她包扎伤口。
护士姐姐被看得抽了抽嘴角,说道:“你俩再看她的伤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
童阳无奈道:“我没事,别担心。”
童乐抓住她的手,手心全是冷汗,眼眶泛红,“姐姐,我好害怕。”
“怕什么,我真没事。”
“我看到大货车朝你撞过去,如果你死了怎么办?”
童阳真想把视频发到网上的人揪出来揍一顿。
“下一次我会注意一点。”
“注意不要被我们发现?”杨妈妈道。
童阳:“……”
她还真是这么想的。
护士姐姐包扎好了伤口,说道:“你们一家人慢慢聊吧,我先出去了。”
“不好意思,麻烦您了,护士。”
“没事。”
护士姐姐离开房间顺便关上了门,房中只剩下他们几人,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站在窗边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叶淮走到了众人身边。
“吃饭了吗?”叶淮道。
童阳盯了他一眼,没说话。
叶淮解释道:“我和叔叔阿姨在机场遇见了。”
言下之意,不是他带他们过来的。
“你还对人家小叶有意见?”
童阳无语,她什么都没说呢。
“没有,你们吃饭了吗?”童阳道。
童乐道:“姐姐,没有,我们刚放假就看到消息了。”
叶淮问道:“你们也没吃吧?”
窗外天色渐晚,霞光映在天边。
“嗯。”童阳点头,“有点饿了。”
楚诗语弱弱道:“我也是。”
在童阳两人挨训的时候,男生已经被推出手术室,转进了ICU,有他亲人在身边照看。
得知男生没有生命危险,只需在ICU观察两晚后,童阳一行人离开了医院。
童阳一身破破烂烂,到处包裹着纱布,楚诗语比她好一些,身上也是脏污不堪,跟其他人走在一起,她俩就像小叫花子,十分违和。
在附近餐厅吃了饭,叶淮将他们带到提前订好的酒店,不仅如此,连两人换洗衣服都准备齐全。
童阳身上有伤,不方便洗澡,打湿帕子擦拭了身体,没来得及洗头发,房门就被敲响了。
童阳打开门,叶淮和一位酒店前台站在门口。
“怎
么了?”童阳问道。
叶淮道:“怕你不方便,想问一下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
叶淮点头,让酒店前台离开了。
童阳估计他有话要说,侧身让他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
童阳钻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准备洗个头发。
“我杀了平行世界的人,他们给我的警告。”
叶淮走到卫生间门口,见童阳想将袖子挽起来,主动上前帮忙,将她两只手的袖子仔细挽到手肘上方。
“有人死了?”
“嗯,同届一个学生,高考和我同一个考场,被卷进了平行世界。”
放好了水,童阳弯下腰将发梢浸泡在水中。
“我帮你吧。”叶淮道。
童阳诧异道:“你帮我?”
“嗯。”
叶淮站在洗手池旁,解开衬衣袖扣,挽起袖子,白皙双手在水中打湿,捧起透明的液体淋在童阳头发上。
童阳沉默了一下,没有拒绝,“你把椅子搬过来。”
叶淮道:“好。”
叶淮返回将椅子搬到卫生间,童阳坐在洗手池前,双手趴在洗手池边,将头埋了下去。
“你来吧。”
“好。”
叶淮拿起洗漱杯,舀了些水浇在她头上,冰凉手指轻柔地按摩她的头皮。
他的动作很轻,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即使看不清他的表情,童阳也能猜到他现在一定很认真。
将洗发水揉搓变成泡沫后,轻轻抹在童阳头发上,像在对待珍贵的物品,柔软动作让童阳放松了身体,闭上眼睛。
水声时不时在耳边响起,头顶有一道轻微的呼吸。
“如果我没有病就好了。”良久,叶淮低沉声音传来。
童阳长睫微颤,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帮不上你的忙。”
童阳道:“你想帮我,不一定需要健康的身体,你以前就做得很好。”
“如果我没病,应该会做得更好。”
“足够了。”
叶淮抿唇,垂下眸子,湿漉漉的手指拂过她的耳垂,说道:“不够,遇到你之后,我想做的事情变得越来越多了。”
“有的是时间,解决这件事之后。”
叶淮为她清洗头发上的泡沫,沉默半晌,说:“我怕追不上你。”
童阳道:“你追得上,你一直和我站在一起,也不需要追。”
“我会努力一直站在你身边。”
“那你就继续努力吧。”
清洗好了头发,叶淮将毛巾搭在她肩上,以免打湿衣服,随后站在身后为她擦拭。
“之后打算去哪里?”叶淮问道。
童阳眸色微敛,说道:“他们想让我去第一世界。”
“他们?”
“袭击1209考场的第一世界人类。”
“为什么?”叶淮蹙眉道。
童阳说:“我不清楚。”
叶淮绷紧唇线,“你怎么想?”
“我想去第一世界。”
叶淮眉头皱得更紧,“现在?”
“嗯。”
“吴博士说过,他对第一世界的了解不多,需要一段时间搜集信息,贸然进入第一世界不是明智之举。”
童阳颔首道:“我知道不是明智之举,但是想要了解第一世界没有什么方法比进入第一世界更快。”
叶淮手上动作停顿下来。
童阳继续说:“而且,第一世界袭击1209考生原因在我,反正迟早都要进去,我想早一点了解情况。”
“你进入第一世界,他们就不会1209考场的人动手?”
童阳道:“应该是这样,如果我继续留在现实世界,就算什么都不做,童乐和杨霖一家的性命也有可能受到威胁。虽然警方一直在暗中保护,倘若来的人是训练兵谁也抵挡不住。”
那两个人分明就是奔着她来的。
“话虽如此,你这是羊入虎口?”
童阳摇头,“第一世界的目的不是杀我,具体要做些什么,只有进去才知道。”
否则他们应该直接找到童阳,对她动手。
“太冒险了。”
“反正我迟早都要进入第一世界,只要我想跑,他们拦不住我,值得冒险。”
童阳一向是有自己想法的人,几乎没有人可以左右她的想法。
叶淮深知这一点。
“我和你一起去。”
“你和我一起去送死?”
叶淮:“……”
童阳笑了笑,转身看着他,“我一个人行动方便些”
叶淮浅淡的瞳孔注视着她,停顿半晌,说道:“回去之后,见一下吴博士吧,听听他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