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眼?”
夏油杰摸了摸下巴,想了想,给出一个定义:“五眼六通,一定要说的话……全知全视吧。”
太宰略微睁大眼睛:“全知全视?”
他直勾勾地盯着夏油杰,语气怪异地重复:“全知全视?”
夏油杰笑眯眯点点头:“很可怕吧?”
太宰却一下子笑了起来,声音有种奇异的亢奋:“什么啊……全知全视,怪不得,呜哇——你们咒术师的能力也太作弊了。”
“全知全视,这样的话,他完全超脱现实的局限了呢。”
太宰眼中的笑意淡了一些,他果然没猜错,这样一来,五条悟身上的非人感就完全解释得通,他之前搜集到的情报对六眼做了一些描述,却都不如夏油杰这句话来得一针见血。
只有神才能做到全知全视。
他过去和江户川乱步偶然见过一面,对方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气质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当时他一度以为【超推理】是全世界最难搞的能力。
简直比游戏作弊器还过分。
直到森鸥外故作神秘地告诉他,江户川乱步其实是个普通人。
也就是说,【超推理】是江户川基于客观现实所做的推演,一旦缺少情报或者自身受限,超推理必然也会出错。
可五条悟不一样,凡他所能看见的,对他来说,全然没有秘密可言,目之所及之处皆是客观真理,世界只是一个开放并且一览无余的笼子,而他本身站在笼子外面,俯瞰芸芸众生,不存在任何局限。
“你曾经和他搭档了整整三年。”太宰治突然用怜悯的目光看向夏油杰:“太悲惨了,夏油先生,悲惨得我都快要为你哭泣了。”
夏油杰眼角不经意地抽了抽,顿时想起一些不堪回首的过去。
不过这小鬼看人的能力……夏油杰敛下眼睫,太宰治可以说仅凭三言两语、寥寥数面就看透了五条悟的本性。
绝对自我,绝对主观,完全不会考虑别人。
五条悟的思维模式毫无逻辑可言,如同做数学题跳过步骤,直接写出答案,就算答案和标准答案不同,他也不会改变结论。
——六眼所看见的就是普通人拼命寻求的真实,他讨厌正论的原因很简单。
他自己才是正论。
五条悟以一种最宏大的视角去看待世界,他的选择基于绝对正确和绝对强大,而他的绝对自我又让他根本不会被外物影响,一旦被他判定为需要排除的对象,任何手段都毫无用处。
就像神永远不会听取凡人的意见一样。
想到这里,夏油杰好心劝告:“既然你知道,那就离他远点。”
“没必要。”太宰毫不留情地讽刺:“如果是15岁的五条悟,确实很麻烦,但是现在——”
“啊,一群蠢货,太蠢了,我完全想不到什么人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太宰治的声音变得冰冷刺骨,他刻薄地卷起嘴唇:“就算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神,你们往他身上填进血肉,注入情感,也会被拉下神坛,况且五条悟还没能成神。”
他几乎要被这些人的愚蠢逗得大笑起来。
就像森先生处理梦野久作一样,明明把五条悟关起来——不,供起来就好了。
让他存在于重重叠叠的红色鸟居里,不历人世,不经喜怒哀乐,作为一种自然现象存在,必要时加以利用……太宰治简直匪夷所思,控制着咒术师们的上层到底愚蠢到什么地步,才会放任五条悟从神坛一跃而下,跌进人间,硬生生磨去神性,做一个有血有肉、会怒会笑的人。
夏油杰颇为失礼地凝视了太宰一会,半晌,移开视线,叹了口气。
他很头疼地捋了下自己的头发:“老实说,我不太想第二次也死在五条悟手里,太宰,你留在高专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只是因为七海建人的请求吧。”
“不是哦。”太宰说:“我很欣赏娜娜米,他的为人相当有趣,明明知道咒术师随时会死,得到的回馈和付出完全不成正比,却依然看得很开。”
“很清楚自己被圈养了,又出于非常立派的考量接受圈养。”太宰治笑了笑:“真是个好人啊。”
夏油杰高高挑起一边眉毛。
“而且呆在高专的确是最安全的选择。”太宰不高兴地撇了撇嘴:“我对死法还是有一定挑剔的,我的理想可是安全并且毫无痛苦的死去呢。”
太宰治的神情快速划过一丝阴沉。
过去森鸥外刚刚接任首领,每天袭击mafia的杀手都可以按堆计算,他不幸被波及了几次,隔着窗户被子弹射穿、准备入水前突然有人拔出匕首……运气最差的一次,是被敌人直接抓获。
全是不会致死,却会令人痛苦的手段。
等他好不容易从麻醉剂中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枕头下的武器,对着森鸥外连开三枪——之后他被森鸥外摁着加强了体术,每天在训练场上被对方踢来踢去,一直等到他有能力照着森鸥外的眼睛重重一拳,才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