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悠仁莫名感觉气氛险恶起来,他不太懂发生了什么,但太宰同学和五条老师之间的气氛似乎越来越不妙。
白发男人的墨镜松松垮垮地驾在鼻梁上,那双犹如苍蓝天空不断蔓延的眼睛,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太宰治。
太宰略微和五条悟对视了一瞬,又立刻挪走目光,身体顿了顿,拢着那件过长的黑色大衣,重新回到座位,皮鞋鞋跟和木质地板敲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声响。
之前他并未像虎杖悠仁一样在进入和室前脱掉鞋子,坐姿也与和室的氛围格格不入,充斥着散漫的意味,但这一次他却挺直脊背,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翻阅着眼前的物理书。
“太宰,你不是还有事情?”虎杖悠仁不确定地问:“五条老师——”
“现在没有了。”太宰治轻描淡写地回答。
“诶——”五条悟拖长音调,意义不明地感叹了一声,晃晃悠悠地走进来,脸上带着一种无聊透顶时看见乐子的微笑。
很识趣嘛,这个小鬼。
太宰治此刻犹如一个真正优异本分的学生,他没有像过去那样在森鸥外眼皮下掏出游戏机,也没有顽劣地在书上乱涂乱抹,竟然专心致志地投入进了书本。
始终端正着一个姿势,只有受过此方面训练的人才能做到,粉发少年已经从激情满满迅速转变成失去灵魂的模样,但太宰治仍然保持着良好的礼节,要是中原中也看见这一幕,他估计会以为自己疯了。
毕竟太宰治任何时候都总是一副不庄重的姿态,而现在,他简直犹如一只稚弱的幼鹿,不幸被吃饱了的狮子摁在爪下,无处可避、无处可逃——只能被迫收起自己尚未褪去绒毛的鹿角,在绝对力量差距下展示出自己的顺服,去赌对方没准心血来潮能放他一马。
而此刻太宰治的心情毫无疑问地跌入谷底。
事实上,他从第一次见五条悟时,就作出了“彻底远离”的判断,如果让他选择一种最不愿意打交道的人,五条悟毫无疑问排在榜首。
他一向不喜欢太过绝对的东西。
中原中也对人世的热忱、森鸥外对组织的偏执、芥川龙之介对生存意义的执着……太蠢的人和太聪明的人都会令他厌烦,而五条悟本身,却是由无数个【绝对】构成的个体。
绝对强悍,绝对理智,绝对清醒,还沾着点没散干净的神性,举手投足间都有非人的特质流露出来。
太宰治的情绪糟糕到了极点,却又强行将那些念头按捺住,正如五条悟所判断的,他很识相,也没有自讨苦吃的爱好,在看清五条悟的本质后,他本能地推断出了最优解。
顺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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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考虑三人的内心活动,眼前这副景象倒是相当和谐,但虎杖悠仁越来越没有复习的心思,藤垫也莫名变得扎人,他盯着五条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白发男人很随意地靠坐在墙角,屈着一条腿,笑眯眯地翻看漫画书,墨镜将眼睛遮得严严实实。
“悠仁。”五条悟头也不抬:“有什么事吗?”
虎杖悠仁吓了一跳,一言难尽地:“五条老师,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在别人复习的时候看少年jump真的很过分,而且这种光线戴着墨镜,你真的能看清东西吗?”
五条悟单手把书一合:“当然看不见!”
“其实我的视力一直很差,近来更是快要连路都看不清了。”他一脸惆怅:“怎么办啊悠仁,唯一的好处就是喜久福的店员会多送我一个马卡龙。”
虎杖悠仁:“啊?”
五条悟右手握拳,敲了左手掌心,恍然大悟:“有了,治以后和我一起去吧,这样我们就能领到两个马卡龙了。”
虎杖悠仁:……
因为你们两个人都凑不齐两只眼睛吗?他扫了一眼太宰,觉得五条悟要是带上太宰治,没准能骗来一盒马卡龙,后者实在看起来太惨了些,右眼被绷带遮住,左脸又贴了一块纱布,身形瘦弱,脸色苍白,一副久病不愈的模样。
“啊,对了。”五条悟又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悠仁,我突然想起来,夜蛾有事找你。”
虎杖悠仁:……
“现在?”
“不是呢,大概是我来之前。”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三个半小时前,他估计还在正厅等你吧。”
虎杖悠仁一瞬间失去了色彩,他缓了缓,又定了定神,拔腿就往外跑,左腿已经迈出和室,又非常直觉系地回头打量他们两人。
“没事没事。”五条悟笑嘻嘻地冲着他摆手:“悠仁难道觉得我们不能好好相处吗?”
这倒是,五条老师虽然平时看起来很不正经,其实是一位非常靠谱强到离谱的好老师,他搁下那点担忧,系上运动鞋,朝着正厅全力冲刺。
“……是不是,治?”
和室里,五条悟脸上笑容一敛,神情莫测地看向太宰,漫画书被他随意丢到地上,站起身,拖出太宰座位前方的椅子坐下,吊儿郎当地侧过身体。
太宰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半晌,他变脸似的,也熟练地扯出讨人喜欢的笑容:“那要看五条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