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碧霄阁窗户边,呆呆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她如今的心愿唯有一条,便是一趴不起,把什么策玉师君与扶光宗都抛在脑后。
有交谈声隐隐约约钻进她的耳朵里,是碧霄阁外守阵的道长们在交谈。
“没想到宗主居然与叶悯微混到一起,还拜那贼人为师了。”
“嘘,宗主失却记忆,心性单纯识人不清,等宗主恢复自然便好。”
“策因师伯劝了这么些天,宗主还是不愿恢复呢。”
“你们没听说过谢家六小姐是多么嚣张跋扈之人么?她如今这样也算是正常。”
“真没想到宗主居然变成这样子……”
谢玉珠听着他们的闲言碎语,趴在窗框上,阴阳怪气道:“哼,谢玉珠可真是英明神武的策玉师君最大的污点啊。”
恰在此时传来上楼的脚步声,谢玉珠心想大概是策因或者哪位道长又来劝她了吧。这些日子天天如此,她都听累了他们还没说累呢?
她懒懒地转过头去,双目却骤然睁圆,她一下子坐直,惊喜道:“爹!”
那双鬓斑白却精神矍铄的中年男人一身黑色裘衣,站在楼梯边凝视着她。
隔着宽阔的屋子,江东首富谢昭与谢玉珠相对而坐,如同隔着条银河似的。
谢昭对子女向来宽和,从不摆什么严父的架子,是以谢玉珠自小与父亲关系亲厚,以至于嘻笑打闹无法无天。
而此刻谢玉珠却双手紧紧握成拳,跪坐在锦垫之上,眼里的惊喜已经褪去变为忐忑。
她不知道面前坐着的这个人,是疼爱她的爹爹,还是策玉师君的爱徒。
谢昭细细地将谢玉珠打量一番,叹息一声道:“九个月不见,你瘦了。”
谢玉珠眸光一颤,委屈突然涌上心头。
她说道:“爹,我不想变回策玉师君,我不能一直做谢玉珠吗?”
她的父亲沉默许久,偏过头去望向阁内悬挂的那面太阳纹的大旗,说道:“玉珠,爹曾同你说过,我原本志在修道并不想继承家业,可为什么我要回去谢家?”
“因为……爷爷重病难支,谢家枝叶凋零。”谢玉珠低声回答。
“是啊,这世上又有谁能随心所欲呢?每个人有要尽之责,玉珠,爹知道你畏惧策玉师君身上的重任,也不想被扶光宗所束缚。你只想要自由自在,尽情玩乐,我孩子时也是如此。但是玉珠,没有人能一直做个孩子啊。”
“扶光宗上下百余人在等待着策玉师君归来,太清坛会今年就该轮到扶光宗主持,天下人也在等着策玉师君归来。你也知道如今的仙门里,策玉师君最为德高望重。她的一言一行对于众仙门分量极大,若她能早点归来,灵器之乱也不至于发展成今日的局面。”
“玉珠,你想要一直做谢玉珠,你可想过你为何能做谢玉珠?那是因为谢家为你提供了庇护,所以你才能锦衣玉食万分娇宠地长大,你才能在外一掷千金,受人拥戴。可若你生于贫寒之家,若你因灵器灾乱而流离失所,你还能够随心所欲吗?我为谢家承担起了责任,才有你的这十七年。”
“玉珠,你该长大了,轮到你承担责任的时候了。”
谢昭的语气平缓而无奈,谢玉珠听着听着就咬紧下唇,她双膝上的手紧握成拳,眨眼之间,衣服上竟渐渐落下深色的水印。
“……我知道,你说的道理我都知道。”
但是她不想听她爹说这些。
策因说什么都没关系,他当然在乎策玉师君不在乎她,可是她爹不一样。
谢玉珠抬起头,双目通红:“爹,可我是玉珠啊,我是你的女儿啊。策玉师君她自然重要,那我呢?谢玉珠只是策玉师君光辉人生里急待抹去的污点吗?”
“自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