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梓瑛从始至终都在听着听力,坐在凳子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如果说一开始没察觉到,这么几班车过去也总该有感觉,但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也许他是真没有察觉,也许知道了但不在乎,那个坐在旁边长椅上的人也是一样,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他就这么坐在这,不管周围路过的声音如何吵杂,不管身边起起坐坐了许多等车的人,这两个人之间始终静默着,没有任何语言。
周围慢慢地不再有人等车,马路上的车也渐渐减少,周梓瑛就这么坐了快一个小时,从新北到市中央就算堵车半个小时也应该到了,他关了听力,去打展辰玉的电话,但却听到了关机,周梓瑛一愣,印象中从小到大展辰玉的电话从来都没有打不通的时候,于是他又打了一遍还是听到关机,他一下就站了起来,眉头紧皱,手指往下滑了一下去翻展如芳的电话,就在他要打过去的时候,有人给他打了个电话过来,就是展如芳。
周梓瑛立刻接了电话,那头传来展如芳哭泣的声音。
“梓瑛……”电话里哽咽着,“你妈妈……出车祸了。”
第98章
周梓瑛赶到医院的时候展如芳一下子就从手术室外的位置上站了起来,周梓瑛冲过去一把将她拦进了怀里,展如芳靠在他的胸膛上,忍了很久的情绪终于决堤,她双手捂住嘴,崩溃地哭了起来。
手术室外的走廊很长光线也很暗,四周都是灰色的,唯一醒目的就是前方手术室门上亮着的红灯,周梓瑛环着展如芳的肩膀不停地安慰着她,她的肩膀很瘦削,手背也有些枯皱,头发也白了一半,老年人保养得再好也抵不住岁月的侵蚀,周梓瑛轻顺着她的背,安慰道:“没事的外婆,我妈会没事的。”
他眉头紧皱,脸上带着担忧,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情绪始终很冷静,就连担忧也很平静,在看见展如芳的那一刻他只想着如何安慰她,有个更重要的事被下意识抛到了最后,他垂着眼,不去看前方刺眼的红光,肺部慢慢地呼吸着,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轻柔地擦拭着展如芳脸上的泪,展如芳却在痛哭中缓缓地握住了帮她擦拭眼泪的那只手。
“梓瑛……”展如芳把那只手放到自己脸上,悲痛地哽咽着,“……你的手从来都没这么凉过。”
那不断涌出的泪水滴落在手心里,像是烫穿了心脏,有什么压制住的东西从身体里一下涌上了头顶,他张了张嘴,开始发干的嗓子竟然已经说不出任何话,周梓瑛停顿了两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极小的笑容,脸上的肌肉因为拼命压抑的情绪不自然地抽搐着,握着展如芳肩膀的手也绷得死死的,他盯着前方昏暗的地面,地上的光面反射着微弱的红光,怀中的人颤抖着,耳边的哭声渐渐飘远了,意识不断地往下沉去,就在要沉入黑暗时,那红色的灯光忽然消失了。
前方传来吱呀的声响,在死一般寂静的走廊里,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怀中的温度一下消失了,展如芳朝出来的人跑了过去,但周梓瑛还站在原地,他的双手抬在空中还维持着环抱展如芳的姿势,头向下垂着始终没有抬起来,他的瞳孔中倒映着地上反射出来的医生的影子,展如芳急切地抓着他的双臂询问着那个问题,在一瞬的静默后,前方传来医生沉重的声音。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周围忽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身体连接的意识就在此刻开始急速下坠。
就像是什么崩塌了一般,他身处在一片黑暗里,背对着坠下的方向,冰冷的疾风从背后刮来,他在越来越快的下落中面无表情地盯着上方不断后退着的黑暗,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和医生空旷的声音,那些声音重叠着萦绕在周围,只能听清一些模糊的词语,劳累过度,极度紧绷,头痛频发,超速,精神恍惚,与十字路口冲出来的小型货车相撞,内脏破裂,颈椎断裂,接着周围便又响起另一个人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他没有管,身体还在下坠,似乎抵达不了尽头,但就在这时,在那声哭泣之后,有一个人的声音清晰地响了起来。
“不过眷属,抚养权变更还有另外一种情况。”
眼前突然出现了冯诚辉的脸,他站在公交车的车厢里,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