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身量结实的木匠正在?院子里锯木头,旁边还有几个年轻学徒在?帮着打下手,看乔翎过来,头也没抬,仍旧各忙各的。
乔翎目光不?住地在?他们身上流连,就此一路向前,终于在?后院处寻到了李九娘。
说起来,这其实才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李九娘坐在?一条旧条凳上,左手执笔,右手托着盛放金漆的瓷碗,面前是斜竖起来的棺材板,后边有个身量魁梧的青年正稳稳地替她托扶住那扇黑沉沉的木板。
浓黑色的木板上是绘制了大半的凤鸟纹路,羽翼鲜明,光彩耀眼。
李九娘约莫二?十三四?岁的样子,身量不?高,容貌秀丽,倒是有些?像方才见到的纸妇人?……
乔翎心想:是她把自己的面容给予了几分给那个纸妇人?,还是说那纸妇人?其实是她根据对自己母亲的印象制造出来的?
虽然她生而丧母,但她的父亲总会同女儿提起妻子容貌的,再看李九娘这手画画的功夫,对比她过往的经历,想必也是家学渊源。
乔翎心有思忖,那边李九娘已经先自告罪:“待客不?周,还请乔太?太?见谅,我这儿马上就好了……”
乔翎全然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反而对自己进店之后的见闻很感?兴趣:“店里面所有的人?,都?是你做的吗?他们居然有神志!”
相较于世俗之人?,乔翎在?此一道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见过的能?人?异士更是数不?胜数。
有人?捏个泥人?出来,吹一口气,就能?说话。
有人?画个美人?儿出来,那美人?儿也能?短暂地出现在?现世当中。
但是这样的人?要么有着师门传承,要么是家族渊源,如李九娘这样无门无派的野路子,是极其难得的。
叫做出来的纸人?干活儿,其实还算是寻常,可是外边两个纸人?都?有神志,能?如人?一般思考——简直是神乎其技!
李九娘朝她微微一笑。
乔翎这才发现,她其实也有两个梨涡。
“这也算是我们家祖传的手艺了,就是这个命吧。”
她提笔蘸了金漆,一边描画,一边道:“我先前不?是同乔太?太?说过吗,我是个棺生的不?祥之人?,有些?诡异的本领附身,也不?奇怪。”
“我娘亡故之后,左邻右舍都?觉得我们家发生的事情晦气,生意也少了,我阿耶带着我远走他乡,为了维持生计,不?得不?再在?异乡操持起了祖传的买卖。”
“他其实是不?想叫我学这些?的,从来也不?肯教我,觉得女孩家学了这些?,来日不?好找婆家,会被人?嫌弃,可我好像天生就适合这一行?,只是在?旁边看了几回,也就会了。”
“我三岁那年,就会用?纸钱扎兔子了,扎完之后它就会动会跑,我那时候还不?明白?,很高兴地叫我阿耶来看……”
乔翎默然几瞬后,道:“你阿耶吓坏了吧?”
李九娘继续着自己的绘制。
虽然在?说话,但是她的手仍旧很稳:“是啊,我阿耶看见之后,关上门狠打了我一顿。”
“我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而是忧心还怕,我那时候太?小了,只有挨打,才能?让我长记性,他说,不?许我再碰这些?东西了……”
乔翎在?她旁边坐下,问:“后来呢?”
李九娘说:“我小时候很听话的,我阿耶说不?许我碰,我就没再碰了,可是后来阿耶带我回京祭拜我阿娘的时候去了,我不?去操持这一行?,怎么养活自己呢?”
乔翎有点能?明白?她对于劳子厚的报恩了。
论迹不?论心,那时候,劳子厚的确帮到了她。
这时候,李九娘却忽的转变了话茬:“其实也要谢谢乔太?太?,没叫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