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映微微蹙眉,脸色有些复杂,低声告诉乔翎:“那是张介甫之妻郑氏夫人的弟媳阮氏。”
乔翎盯着阮氏夫人的脸专注的看了几看,并不为她的身份诧异,只是为这个姓氏诧异:“她姓阮?”
她知道,这是本朝的国姓。
张玉映点一下头:“不错,阮氏夫人是宗室出身,只是血脉有些偏远。”
乔翎看着阮氏夫人低矮的肩头和难掩瑟缩的神色,乃至于额头处发髻遮掩但也隐隐能看出几分痕迹的淤青,心说,不只是血脉偏远,只怕日子过得也不很如意吧。
如此思忖着,这位出身宗室的夫人已经到了近前,稍显不安的看一眼张玉珍,继而同乔翎行礼,忐忑道:“叫越国公夫人见笑了,做出这种没脸没皮的事情来,只是,只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们只好到这里来碰碰运气……”
乔翎则忍不住问:“令外甥女……”
阮氏夫人看一眼张玉珍,低声道:“我姐姐爱惜这个女儿,将所有的私藏积蓄都给了家夫,把她赎买出来了。”
这个“姐姐”,显然说的就是张玉珍的生母郑氏了。
乔翎道:“那她自己呢?”
阮氏夫人很为难的看着她。
张玉珍在旁听着,并不做声,宛若失魂。
乔翎明白了,转而又糊涂了:“既然可以用钱赎买,也已经赎了一个出来,为什么郑家不把自己的女儿赎出来,却要叫外甥女来找早就分家的玉映?”
阮氏夫人稍显凄然的牵动了一下嘴角。
张玉映见状,不由得暗叹口气:“郑显宗有个诨号,唤作吸血虎,无利不落,我那母亲用所有的私藏积蓄换了女儿脱身,却没有另一份积蓄去打动哥哥,叫他赎买自己了。”
乔翎着实吃了一惊:“可那是亲妹妹啊!”
张玉映没有言语。
却是张玉珍冷笑一声:“那是罪官罪妇,怎么好同郑家扯上关系?岂不是坏了他的前程!”
阮氏夫人在旁听着,神色有些难堪,更多的是无力和凄楚。
场面一时僵持住了。
终于她缓缓开口,又一次柔声道:“我们实在是没有法子了,这才想着到这里来碰碰运气,还请越国公夫人见谅,不要同我们计较。”
颠三倒四的说了句重复的话题,又同张玉映道:“玉珍她其实也是为了母亲……”
张玉映打断了她:“我明白的。”
张玉珍在旁听着,没好气道:“好没由来!人家又不帮你,还这么低三下四做什么?!”
阮氏夫人只是赔笑,并不多说什么。
二人一并离开了。
乔翎看着阮氏夫人那落叶一样憔悴的背影,“唉”了一声的同时,又揉了揉脸:“那个蚂蟥是不是对她很不好啊?”
张玉映有些无奈:“我要是说好,娘子怕也不信吧?”
转而又说:“阮氏夫人也是可怜人,娘家哥哥为了钱财把她卖给了郑家,而郑家呢,也无非是要借她那个姓氏装点门面,郑家以此跟宗亲往来,但是待她也不好。”
看乔翎面露不忍,便又劝她:“不过阮氏夫人的孩子倒是很有出息,虎毒不食子,郑家栽培长子,还是很用心的,阮氏夫人又比吸血虎年少许多,她的希望在后边……”
乔翎望着那二人离去的方向,心里边再度叹一口气。
她哪里还有什么希望啊……
我还是再多管一回闲事吧。
不过,得等我跟婆婆吵完架才行!
她摸了摸手里边尚且温热的糖炒栗子,雄赳赳气昂昂的进入了越国公府。
回到府里,金子已经很熟悉主人的气味了,别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它就飞扑着跑出门,朝乔翎奔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