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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 062

第六十二章

葛虹的问题的确很尖锐,以至于她的话说完,包厢内就整个安静了下来。

仿佛连空气都有了一瞬的停滞凝固。

但这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下一秒,傅斯岸就开了口。

桌对面的男人丝毫没有被激怒,也没有被噎住。

他的声线依旧平静无澜,反而道:“为什么这么问?”

傅斯岸看着葛虹,说:“如果小秋有什么事做的和您的想法不一致,您会怎么做?”

他的神色间也没有反问、质疑的意思,只是客观地在阐述事实。

“难道不该是和小秋商量吗?”

葛虹抬手搭在圆白桌沿,直视着傅斯岸的脸。

她也没有丝毫退躲,直接发言:“我会这么问,当然是因为你和我会做的行动不同。”

“你太强势,太习惯控制所有事。”

葛虹直接指出了这一点。

包括刚刚傅斯岸的选择。

“关于纪升和周铭他们的下场,你只告诉小秋一部分,难道不也是有这个原因?”

葛虹并没有全信刚刚傅斯岸所说的,不想影响小秋心情,不值得。

虽然她也确实认可。

但葛虹依然觉得,傅斯岸这么做还有着他自己的私心。

“——你想在小秋心中留下一个优雅斯文的好印象,不想他怕你。”

被她直接指明的傅斯岸笑了笑,神色依旧平和。

“当然有。”

他说得理所当然。

“我想让我在他心中,永远是最好的。”

葛虹:“……”

显然,她面前的人并没有任何被拆穿的心虚与矫饰。

傅斯岸依然坦诚得令人吃惊。

“那如果你们的想法有分歧,”葛虹沉声问,“你真的会和他商量吗?”

在方才和现在的问话中,葛虹始终一瞬不瞬地盯看着傅斯岸。

她没有放过对方的任何反应。

傅斯岸却道:“葛教授,您可能误会了我的逻辑。”

“我当然会和小秋商量,但这不是因为我不强势,不是因为我强行克制,为追求他,做虚伪的装饰。”

男人晏然自如地解释道。

“而是因为,我喜欢小秋给我的反应。”

“他关心我,看着我,或是拒绝我,躲开我的视线。”

“这些反应,我全部都喜欢。”

傅斯岸平静地说。

“所以我会和小秋商量,会想看他给出什么反应,和他这么做的原因。”

“……”

葛虹蹙眉。

她觉得很难理解。

为什么连拒绝和躲开都会喜欢?

但同时,葛虹也觉得。

这又的确是对方独有的恣意任性。

——让人相

信,傅斯岸的确是这样想,确实会这样做。

葛虹一直在观察着傅斯岸,所以她也看得出,桌对面的这人其实没有什么进攻性的表现。

傅斯岸没有倾身向前,示显出压迫感。也没有压近视线,用以表现自己的笃然。

他从始至终都坐在那里,甚至身位也只在咖啡店软椅的椅面后半,重心更没有挪移向前。

没有姿态的侵略,口吻的进攻。

也没有剖白自己内心时的虚浮不安与强装声势。

此时的傅斯岸,是真的很平静。

有着心平气和的坦诚。

“我清楚您的担心。”

傅斯岸道。

“但我更知道,我喜欢的是人,不是一个雕塑摆件,更不是橡皮泥。”

他郑重地说。

“我不会去摆布、塑造他。”

看着这样讲的傅斯岸,葛虹突然意识到,这是对方对她第一句的明确许诺。

在这场交谈中,傅斯岸的性格底色展露得相当明显。

他的言谈习惯也同样。

傅斯岸更习惯做而不是说,他向葛虹回答的这些,大都是过往已经落实做成了的既定事实。

但这一句,傅斯岸说的却是。

他不会。

“雕件上凿下来的,是玉粉,是木屑。”

傅斯岸道。

“可从一个人身上削下来的,只能是他的筋骨和血肉。”

过往小啾所承受的钻凿削刻。

还不够多么?

男人言尽于此,并未继续多说。

但葛虹却在傅斯岸的身上,终于看到了平静之外的另一种情绪。

迥异于之前的所有收养人、觊觎者。

她看出了傅斯岸对小秋的舍不得。

这一点让葛虹意外,也让葛虹没有将对方打断。

她继续听着对方说。

“而且。”

傅斯岸转而道:“小秋的性格和选择,让他永远值得被喜欢。”

“两个人恒久地走下去,未来我们必然会有差异,或许也会有抉择时刻的分歧。”

“但小秋永远会给出他被爱上的道理。”

这些话,傅斯岸说得更心平气静。

更像是在阐述一条无需被佐证、无可被动摇的事实。

他道。

“半夜里,小秋自己在噩梦中惊醒,听到我说我没睡好,他额角的冷汗还没擦掉,就会立刻关心我怎么了。”

原本还在默声听着的葛虹瞬间紧绷。

“他做了什么噩梦?”

傅斯岸看她:“您看,这么长的一句话,您也会找出您最关心的重点,做出独属于您的反应。”

“……”葛虹略一沉默。心思的确被如此点破。

她最牵挂的,仍是舒白秋。

所以才在这一句话中,唯独最精准地捕捉到了小宝的状况。

“噩梦的事(),等下我会和您详说。

傅斯岸没有被打断思路?()_[((),也没有被打乱语序。

他道:“所以每个人的反应、抉择都会有不同,会有不可替代性。”

“就像您教课,带过一届一届的学生,他们同样是研究着天体物理学领域,也同样都是被您教导指引,可能您的学生中有人学术成果、家世背景、个体性格都有相似。”

“但也不会有两个人一模一样,能真正取代彼此。”

“而小秋更有他的特殊性。”

傅斯岸真正要说的,正是这个。

“我喜欢他,是他的特殊,将我引力捕获。”

葛虹:“……”

她的沉默比之前更久了一拍。

为熟悉的专业词汇,被从对方的口中讲出。

也为傅斯岸对自己感情的直白坦言。

“而我也厌恶自己被代替。”

傅斯岸面色无澜。

“如果强迫小秋,要求他必须看着我,听顺我。那和之前那些有什么区别?”

“我厌恶与他们雷同。”

男人一字一句道。

“我要我被小秋主动看见。”

葛虹无声地握紧了手中咖啡杯。

傅斯岸的行为举止,的确将他针对那些人的厌恶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并未有虚言。

而来之前,葛虹也曾设想过今天的会面。

刚刚开口时,她更预设过自己发问之后可能会得到的答案。

对眼前人的回应,葛虹猜测他可能强行,可能会嘴硬。

但傅斯岸的真实反应,依旧与她的所有设想截然不同。

——葛虹最终仍是发现。

傅斯岸是比她预想中更为强势的人。

对之前不同的设想,葛虹也曾准备了不同的预案。

但她现在见了对方的反应,才发现。

好像无论哪一种应对,都行不通。

因为。

傅斯岸根本不可能被旁人左右。

葛虹绝不是能影响傅斯岸的人。

或许从始至终,这个人选,就只有一个。

只属于那个,被傅斯岸说“他拒绝我也喜欢”的小孩。

葛虹缓缓松手,放开了指间的咖啡杯柄。

她缓缓吸了口气,终于开口:“人是会变的。”

葛虹盯着眼前的男人,道:“我希望你不要变成你口中的雷同。”

傅斯岸轻笑。

直到这时,他也没有说“放心”、“一定”之类的保证。

他说的却是一句。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葛虹也没有想到。

傅斯岸的强势,居然会成为他的保证。

坐实他自身的可被信任。

葛虹沉默地端起咖啡杯,轻酌一口。

她点的是平日惯喝的冰

() 美式(),高倍浓缩?()_[((),沉苦馥郁。

但竹隐咖啡馆的美式更有巧思,他们家美式的冰块内芯会藏有橙汁。

两人的这场交谈之后,葛虹杯中的冰块已经化了。

橙汁融入冰美式之中,融混成了更为复杂的风味。

一如葛虹此时的心境。

葛虹尚未开口,就听面前的傅斯岸又道。

“我知道目前为止,您还没有接受我。”

葛虹看他:“当然没有。”

短暂的一场交谈,单纯的几句话,不可能说服得了她。

但葛虹也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看出即使她得了傅斯岸的保证,也不会轻易将其立刻认可。

两人的这场交谈之中,在葛虹审视傅斯岸的同时。

傅斯岸可能更早已经判定过了葛虹。

“之前你也查过我吧?”葛虹直视着傅斯岸,说,“就和对纪升一样。”

她说这话时,用的也是陈述的语气。

既然傅斯岸都已经送走过周铭,处理了纪升,那他更没有理由忽略几次靠近舒白秋的葛虹。

桌对面的傅斯岸单手搭在桌面上,并没有去端一旁的咖啡杯。

他没有临时做什么动作去掩饰此时的自己,也没有那种被拆穿后亟待缓和的尴尬情绪。

傅斯岸只是依旧淡然地看着葛虹,平静地说道。

“您和纪升不一样。”

他没有反驳葛虹说的“你调查过我”。

而是直接给出了结果。

葛虹表面看着严词厉色,性冷话凶,之前几回见面,对傅斯岸也有过不止一次的指责。

但她全心牵系,却是独为小秋。

对舒白秋,傅斯岸也曾想过为他隔绝所有人。

可喜欢渐深,他反而放弃了这种打算。

如今傅斯岸更发现。

情况不可一概而论。

在舒白秋的旧识中。

有纪升这样的恶,也有葛虹这样的善。

所以眼下,对葛虹,傅斯岸才会是这种态度。

还会如此耐心地为对方应答解读。

傅斯岸道:“我很敬佩您为小秋的付出。”

葛虹听了,心下却是一瞬自嘲。

她对小宝的确有挂念,却什么都没奏效。

还迟到这么久,让小宝遭害了这么多年。

只是这些话,葛虹并没有说出来。

她没有在傅斯岸面前示弱。

不过葛虹也听到,傅斯岸用的词是“敬佩”。

她自然看得出,对方会对自己这么客气,也是因为小秋。

也让她确认。

小秋真的在影响傅斯岸。

这时,葛虹又听对方道:“所以,我才会来找您。”

傅斯岸问:“您还有什么其他我的事想问么?”

葛虹看了看他,最终

() 没再继续。

“没有。”

她对傅斯岸的询问已经足够。

剩下的,她只在意小秋了。

“那么,你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葛虹道。

她需要等对方说完,还准备再提另一件。

就是刚刚傅斯岸说过的,小秋做噩梦的事。

不过葛虹没想到,傅斯岸会说:“我想请您帮一个忙。”

她也没想到,这和小秋的噩梦居然会是同一件事。

这时的葛虹只是蹙眉,心有疑惑。

以傅斯岸的能力。

有什么忙要她来帮?

***

这天下午,舒白秋刚刚完成了今日的复健内容,就接到了傅斯岸的电话。

先生说,要他出来一趟。

舒白秋自无不可,挂完电话,他和医生一起离开了理疗室。

这时也正是值班医生下班的时刻。

今天过来的是麻医生,舒白秋和他更熟悉一些,同时,麻医生也正是诊疗组的组长。

所以,在送麻医生离开时,舒白秋也向他询问了一句。

“请问,下次心理问诊是什么时间?”

闻言,麻医生不由一顿。

针对小舒先生的心理诊疗,其实一直都在进行。

但面对面的问诊,却已经暂停了好一段时间。

小舒先生刚被接来,被发现有着严重心理问题的时候,这类问诊就在进行。

只不过这件事并没有直接告知小舒先生,当时的询问也都很浅显,并未有进一步的深入。

以防询问对象会有潜意识的抗拒和抵触。

那一阶段,直到最后,诊疗组也只试出了小舒先生真正的心结发生在二年之前。

而等到两人的婚礼之后,舒白秋的心结彻底爆发,问题终于显露。

那之后,诊疗组反而没有再对舒白秋进行什么心理干预。

只为他制订了身体的康复计划。

究其原因,也不过是担心小舒先生的精神受不住。

傅斯岸做的那些举措,已经是诊疗组讨论之后,一致认为最有效,也是伤害性和排斥感最低的缓和方式了。

这段时间,麻医生也多在关注舒白秋的身体恢复。

他没想到,现在,小舒先生居然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而且,舒白秋还道。

“我知道之前暂停了这些问诊,可能是顾及我的情绪。”

舒白秋不仅知道自己在被问诊的事,还猜出了之前的暂停也是因为医生们在为他考虑。

“不过我觉得,我最近的状态已经好多了。”

舒白秋真挚道。

“而且,如果我主动配合的话,这样进展也可以更快一些?”

麻医生自然赞同这一点。

事实上,他们前期所有的谨慎和努力,都是为了能打消小舒先生的本能抗拒

,希望能让对方放松下来。

不过此时,对舒白秋的主动提议,麻医生也还是道。

“这样当然很好,但我们还是不希望您勉强。”

就像麻医生之前说过的。

讳疾忌医不好,但假如太过配合,对病人来说也会是一种压力。

闻言,舒白秋反而笑了笑,说:“不会的。”

“我没有勉强。”

在去云大的车上,听先生和他讲过之后,舒白秋更清楚。

他自己仍然有着一些问题。

潜意识里,舒白秋仍在本能地逃避着亲密关系。

“既然发现有问题,最好的方式当然是解决掉它。”

舒白秋认真道。

“如果置之不理,它永远都还会站在那里,不可能被逃避。”

麻医生听了,不由点头:“好。”

他还说:“我回去和同事商量一下,会尽快安排这件事的。”

比起工作有了全新进展的喜悦,此时麻医生心中更多的,其实是另一种欣慰感。

他能感觉到,眼前人真的在慢慢痊愈向好。

小舒先生的恢复能力,可能比他们预想中的都更为厉害。

麻医生还又叮嘱道:“如果您有什么不舒服的话,无论是哪一方面,一定不要强行忍耐,最好及时告诉我们。”

舒白秋自然点头:“好。”

他一路将麻医生送到了门口。

直到麻医生离开,舒白秋才折返回来,去了自己的房间。

少年简单收拾了一下,开始换外出的衣物。

穿衣服的时候,他又回想起了今天向麻医生询问过的,先生的状况。

舒白秋还在给先生适应帮忙,自然会关注对方的恢复。

听麻医生讲,这段时间傅先生的睡眠质量也有提升,少年才稍稍放心了些。

这两天睡前,舒白秋也照旧在继续自己和先生的十五分钟。

他们的接触适应已经日渐熟稔,两个人的反应都鲜少再有紧绷。

虽然……

舒白秋下意识碰了碰自己的唇瓣。

虽然,做着做着,先生总会俯身压下来亲他。

好像这深长的亲吻,也成了睡前再熟悉不过的一条习惯。

在和葛阿姨聊的时候,舒白秋就说过。

他已经猜到傅先生以需要被帮忙的名义,实质上是在照顾舒白秋自己。

不过舒白秋仍在关注着先生的进展。

见对方当真慢慢习惯了自己的碰触,少年才真正放下些心来。

看起来,先生恢复的状况应该还好。

就像昨晚,傅斯岸还主动抬手,让舒白秋试着同他十指交握。

舒白秋也将自己的手指微微分开,他的指侧和细薄的指缝间仍还有一些敏感,插并进对方的手指间时,动作仍还很是小心。

但舒白秋和对方十指交握,再没有任何不

妥。他清晰感受着男人的掌温,连傅斯岸指间的薄茧也都在他的手背上被描摹清切。

换做以前,舒白秋会对这种贴触极为不安且恐惧。

可现在,他却不会了。

而且让舒白秋开心的是。

他能感觉到,先生也没有任何排斥的不适反应。

男人的长指没有丝毫紧绷,沉静安妥地任由舒白秋握拢。

这种日趋向好的现象更让少年欣喜。

只不过,舒白秋对昨晚的记忆也就到此为止了。

因为他和先生十指交握之后,没多久,看起来没受任何影响的男人就抬手,钳住了舒白秋的下颌。

傅斯岸倏然又吻住了他。

两人的另一只手仍然交握着,舒白秋被突然的深吻亲得有些茫然。

他的气息被夺去,指间也感觉到了先生手指的摩挲拢蹭。

“握久一点。”

傅斯岸吻着他,衔着少年的唇,咬得字音沉低微混。

“看适不适应。”

既然先生说要适应,舒白秋便也认真听信,没有松手收回。

他的指缝被带着薄茧的长指细致擦磨着,这种触感放在平时,恐怕舒白秋几秒都很难受得住。

但这时少年想着要帮忙适应,就很听话地任由摩挲。

唇间的长吻也分去了舒白秋的大半心神,让他没能感知到本能的危险临近。

总之,最后,舒白秋又是被亲到昏睡过去的。

他的记忆也戛然而止,完全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

直到今早醒来之后,舒白秋无意中看到自己的手,才发现。

他的指缝还微微的红着。

先生的体温,确实比舒白秋高热。

而手部的动作对敏感的舒白秋来说更有影响。再加上,或许是亲吻也消耗了充足的热量。

舒白秋昨晚睡得也不错,中途甚至都没有再被噩梦惊得彻底清醒。

醒后和休息时的状态都尚好,舒白秋也不由在想。

这样继续保持下去,他是不是很快就可以完成先生的任务?

不用多久,就能帮先生适应。

也可以将自己养好。

就像舒白秋和葛姨交谈时说的那样。

他可以对先生给出一个结果,也该是开始自己的新的考量。

脑中思考着这些,舒白秋的手上动作也没有耽搁。

他很快换好了衣服,准备外出。

出门后,舒白秋就上了车。

刚刚的电话里,傅斯岸没有提起详细的地址。

不过这时,司机已经直接将舒白秋载去了目的地。

停车的地点,是一家餐厅。

开门下车时,舒白秋刚看到餐厅的名字,就不由身形微顿。

少年站在车边,仰头看向高处的餐厅招牌。

已近傍晚,餐厅早已亮起了灯。

店名也亮

了起来,那呈拱形排列的四个大字,如此明晃晃,金灿灿。

金池酒楼。

舒白秋对这家餐厅很熟悉,它是一家已经开了十五年的老店。

多年前,这家店还是叫金池酒店,它的店面也只有一层。

后来,酒店的生意越做越好,现在这二层的一整栋楼,都被它家买了下来。

店名也改成了金池酒楼。

还在明城开了另外两家分店。

舒白秋抬头在看店名招牌的时候,还看到楼上的包厢被推开了窗。

窗边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葛虹。

葛虹也看到了楼下的舒白秋,还挥手和他打了招呼。

舒白秋不禁意外。

刚刚是先生打电话叫他过来的,没想到,葛姨也在这儿L。

是凑巧吗?还是……一起?

“小宝!”

楼上的葛虹已经在招呼他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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