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运河畔,是一条被坊间戏称为“不夜巷”的风.月街巷,也是京都有名的销金窟。人们在此花天酒地,纸醉金迷。
白日里河上碧波万顷,船只来往穿梭。河畔沿岸花红柳绿,高楼矗立。
到了夜间,则整条街都灯火通明,一座座美轮美奂的华丽画舫和一艘艘漂亮精致的花船上亮起的各式灯盏,将一河碧水映得五光十色,波光粼粼。
高楼中,画舫上,处处丝竹萦绕,歌舞升平,欢声笑语向四面八方飘散,热闹喧嚣非凡。
倾城坊是这条街巷上,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
只见沿河一座连幢高楼拔地而起,楼前河面上则停着一座此条河上最高最华丽的画舫。
此刻,那座飞檐翘角,祥云画柱的华丽画舫上,已是人声鼎沸,高客满座。
萧衍一行人,由东方珏指引着,避开眼目,从僻静独立的贵客通道上了画舫三楼的雅间。
他们一行人里,东方珏是常在京都且混迹于各种场所的人,因此对一切都极为熟悉。
他选的这个雅间,朝着楼下高台的地方。窗牖大敞,珠帘垂挂,既可以隔绝远处视线,又不影响观看舞姬跳舞。
此刻,楼下高台上的丝竹声穿过珠帘传入耳中,在窗牖边坐着,便可以欣赏到楼下舞姬的舞姿。
这雅间里,椅凳、蒲团、桌几、甚至长榻,一应俱全。侍者端来酒水瓜果与精致糕点一一盛在桌上,训练有素地垂眼轻步,不敢抬头朝贵客多望一眼。
几人围着矮几坐下。东方珏挥退侍者,自己亲自给太子一行人斟了酒水,也给郦妩倒满一杯。“这是果酒,清甜绵润,太子妃也可以浅尝一些。”
郦妩端起酒盏抿了一口,果然甜滋滋的,带着果子的清香,甚是可口。
几人喝过一巡,楼下歌舞停歇了一会儿,接着便传来喧哗之声,霎时间楼下人群骚.动,声音嘈杂鼎沸。
东方珏偏头朝楼下一望,说道:“花魁要登场了。”
众人齐齐朝楼下高台望去,伴随着清脆的泠泠之声,只见一抹袅娜倩影,缓缓登上铺了织锦地毡的高台。
那女子轻纱半遮着面容,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精致的眉眼。虽未曾窥到全部容貌,但从仅露的轮廓,也能看出应是个美人。
舞姬眉心点着金箔纹印,一双妙目顾盼生辉,脉脉含情。
看她着装,露臂露腰露腿,又赤足而行,显然今日是要跳胡旋舞。
台上激昂的鼓乐声响起,舞姬赤足点地,纤腰轻旋。腰间、手腕上、脚踝上悬挂的细小金铃随着舞步泠泠作响,清脆悦耳。
舞衣鲜艳,帛带飘摇,舞姿曼妙。
东方珏给大家讲解这花魁的来历,“……据说是从西北来的,有一半胡人血统,颇为绝色。”
说到绝色,几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扭头朝郦妩看了过去。
虽然都未说些什么,但大概心下都在暗自思量着,他们身边这位才
是真绝色呢。只不知那花魁到底是如何样貌,怎么个绝色?
萧衍也侧头瞥了郦妩一眼。
他这个下午都心绪不宁,甚至都未多瞧她一眼。此刻才发现郦妩耳上缀着的耳珰,是怎样的夺目。
白嫩的耳垂上挂着长长的华美耳珰,耳坠随着灯影摇晃,晃得人心更乱了。
萧衍收回视线。
楼下鼓乐激昂,歌舞喧嚣。穆书雅听了东方珏的介绍,在一旁感叹:“可惜看不清花魁的容貌。”
“不急。”东方珏端起自己面前的酒,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道,“歌舞结束时,花魁会摘下面纱,露出真容来,将气氛掀至最高点……到时候便能一窥真容。”
穆书雅点点头。她和沈星北郦妩都饶有兴味地听着东方珏说,陆鉴之偶尔也搭上几句话。
郦妩一边欣赏着舞姬妖娆的舞步,一边喝着甜酒,真有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惬意之感。
萧衍倒是兴趣缺缺,斜倚着栏杆,沉默喝酒,偶尔才漫不经心地朝外面瞥去一眼。
随着鼓乐越来越快,花魁舞步也愈来愈急。气氛瞬间推至高.潮,潮水般的掌声从楼上楼下四面八方传来,伴随着喝彩声不断。
穆书雅提着酒壶站起,看了萧衍一眼,对他道:“殿下,属下想去楼下看看。”
雅间过于僻静,虽然高雅隐秘,却不如楼下一大群人那般热闹。穆书雅还想待会儿歌舞结束,近距离多看那花魁几眼呢。
陆鉴之看了看太子和太子妃,也拉着东方珏和沈星北他们一起:“咱们也下去看看吧。”
东方珏和沈星北都没意见。
萧衍点了点头,他们一行人就全都下去了。
来倾城坊的,经常会有一些达官贵人。萧衍身份不宜暴露,更不可能带着自己的太子妃堂而皇之地在这里露脸。
于是他和郦妩二人继续留在雅间。
郦妩一边抿着甜酒,一边看楼下歌舞,见萧衍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殿下不喜欢看歌舞吗?”
萧衍瞥她一眼,喝了一口酒,然后淡淡道:“可看可不看,谈不上喜与不喜。”
啊呀,这个人的生活过得属实有些无趣了。
郦妩想起萧衍对饮食也是一副什么都可以的态度,没有任何偏爱,如今看这绝妙歌舞,也是一脸平淡,当真觉得他的生活过得有些无趣而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