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幽香盈鼻,软玉触怀,叫人控制不住心猿意马时,萧衍才猛然警醒,意识到自己的失策。
他一生克己复礼,言出必行。
既已给出了承诺,也说过不碰她,此刻的行为却显然是言行相悖。
只是……
还不待他想好到底是进还是退的时候,怀里的人却先不乐意了,开始扭动挣扎起来,想从他的怀抱禁锢里逃出去。
郦妩还在睡梦中,但阖着的眼皮微微跳了跳,嫣红的唇瓣也轻轻嘀咕蠕动,配合着那不安分的推拒动作,明显是对这样的圈抱不满意。
萧衍身躯僵硬,缓缓松开了手。
郦妩从他怀中拱出去,挪出一点距离后,又继续侧身,伸手摸索过来,寻到他的胳膊,继续抱入怀里。
——她不乐意被抱,自己倒是肆无忌惮地抱着他的胳膊。
萧衍在暗夜里沉默地盯着郦妩的睡靥看了许久,最终也合上眼皮,不再去管她是搂着自己的胳膊,还是用腿搭上自己的身体。
*
皇太子大婚,按律有九日休沐假期。
往日里即使不上朝的时候,太子也是惯例在卯时初刻起来,宫人早早候在外面,时刻等着召唤。若时辰稍过,必会由近身太监德福或者德保主动进殿叫太子起。
但今日乃是皇太子新婚第一日。是以,哪怕早已过了卯时,已快到了辰时,也无人敢进殿打扰。
内殿一室安静。
春日昼短。天还未大亮,只有熹微晨光时,郦妩感觉自己好像置身在大火炉里一般,全身都被热气烘烤着,尤其是胸口位置,灼得近乎发烫。她热得口干舌燥,直接渴醒过来。
睁开眼睛,借着透过帐帷的朦胧微光,对上太子那双幽深黑眸,郦妩微微发愣。也不知太子是什么时候醒来的,更不知他这样盯着她瞧了多久,而他此刻的眼神看起来着实有些古怪。
意识到两人离得太近了,郦妩顿时一惊。正欲往后缩,才注意到自己正双手抱着太子的胳膊,甚至还有一条腿搭在太子的身上,俨然将他当做自己往日里常抱来睡觉的引枕一样缠着……
郦妩当下骇了一跳,连忙松开手,收回腿,窘得面红如血,说话也支支吾吾:“殿、殿下,我不是故意的。”
“唔。”萧衍倒是没有生气,只是神色一如既往地冷肃,仿佛这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早晨,完全没有新婚早起的温存旖旎,语气淡淡地道:“你先起来。”
“哦哦。”郦妩想着自己躺在外侧,必然是挡住了太子,连忙坐起身。
锦被滑落,露出少女凌乱衣裙下的妙曼曲线。乌发垂肩,白嫩的脸上晕着绯色,眼波迷离,红唇饱满娇嫩,一副春睡早起的媚态。
萧衍只掠过一眼,便道:“你先出去吧。”
按照郦妩在宫里那几个月接受的宫廷教导,太子妃是需要服侍太子先穿衣起床的。但显然太子这会儿并没有要她服侍的意思,郦妩也没多想,探身拉了床
铃。
太子自稍稍长大之后,便不喜旁人碰触,穿衣沐浴,都是自己亲自上手。东宫没有内寝宫女,郦妩入住东宫后,这内殿的一切,便由她带来的四位贴身侍女代劳。
听闻铃声,此番在外头侍夜的琉璃和玲珑迅速进来,小心翼翼地打起帐帷,一左一右挂上金钩。
琉璃和玲珑二人年龄也就比郦妩大一二岁,陪嫁过来,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对方还是尊贵无比的太子,叫人时刻都紧着头皮,不仅不敢说话,不敢四处乱看,更生怕行错踏错一分。
因此服侍郦妩起床时,二人都垂着脑袋,战战兢兢,没敢往帐帷里头多瞧一眼。
郦妩去了侧殿由着琉璃和玲珑给自己梳洗。
等到她梳洗穿戴完毕,太子还未出来。
吕嬷嬷进来时,看见自家姑娘面容红润,精神饱满,再将她上下扫量了一遍,也是妥妥帖帖,没有一丝痕印与不适之态。想起什么,不由地心里一突。
吕嬷嬷将琉璃悄悄地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问道:“昨夜寝殿内叫了几次水?”
琉璃如实回道:“昨夜太子殿下和姑娘都没有叫过水。”
说罢立即反应过来什么,跟着吕嬷嬷一起脸色微变。
琉璃和玲珑是郦妩贴身侍女里年龄最长,也是晓事最多的两位,因此头一晚吕嬷嬷才安排她俩在外面侍夜。
此刻听到吕嬷嬷的问话,再略一想想,便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
——她们姑娘怕是还未与太子殿下圆房。
恰好此时德福公公安排人传膳,宫人来来往往,人多口杂。吕嬷嬷和琉璃也不敢再多言,只得将一腔忧虑压在心底,面上带着愁郁。
等宫人摆上早膳,太子也从一旁的浴殿里走出来了。他衣冠整齐,面色冷肃地走到紫檀八仙桌旁,坐下与郦妩一起用膳时,郦妩似乎都感受到了他身上传来的冰凉水汽。
郦妩看了萧衍一眼。心里暗想,没想到太子居然还有早起沐浴的习惯,竟然比她还要爱净喜洁。
太子萧衍不喜欢太多人近身,因此在旁侍立的只有德福和德保两位宫人,其余人等要么在殿外各司其职,要么守在门口等待召唤,郦妩便也只留了琉璃一个人在旁边。
萧衍和郦妩安静用膳时,外头的宫人进殿说坤宁宫遣派的方嬷嬷过来了。
萧衍点了点头,示意让人进来。
方嬷嬷带着一名大宫女,走过来对太子和太子妃行了礼,被萧衍示意起身后,便径直走向太子与太子妃的寝殿。
中宫派来的嬷嬷和大宫女,是来收喜帕的。
看着那张滴血的喜帕和干净整洁的床褥,方嬷嬷顿时沉默了。
凭她在宫中几十年,伺候了许多嫔妃的房中事,早就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这种伪造的喜帕如何能骗得过她?
且不说喜帕,就那干净整洁的床褥,也在表明太子和太子妃并不曾真正圆房。
只是……太子既然敷衍了一张喜帕,证明他是想
掩饰过去的。
既然太子要掩饰,她们这些下人还能如何?最好是顺从主子心意,帮着粉饰太平。
方嬷嬷心绪复杂,一边吩咐随从的大宫女收了喜帕,重又铺换了新的床褥,一边在心中无比纳罕。
要说这太子妃,用绝色来讲都还算不够,那可是尤物啊。哪个男人看着不动心?
而太子瞧着也英武不凡,不像是有隐疾的样子,怎么就没成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