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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Chapter 39

*

卧室内,夜色悄无声息地弥漫。

费疑舟话音落地,殷酥酥心尖一颤,第一个反应是以为自己听错。

她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扭头望向身边人。这夜太浓,她目光所及处看不见他的神色表情,只依稀可见一副棱角分明而又清冷绝伦的轮廓。

“不好意思我可能没有听清。”殷酥酥嗫嚅着开口,语气里试探的意味太多,如果这嗓音听上去低迷温柔,无端端的撩拨人心,“你说什么?”

费疑舟侧过头。她清灵的眼睛氤氲着一层水雾,透而亮,像一双闪烁在暗夜里的星。

他注视着她,须臾,很平静地复述一次,“我说,你睡不着的话,可以靠过来抱着我。”

殷酥酥一怔,不太理解这位大佬的思维逻辑,十分不解地问:“难道我抱着你就能睡着吗?”

费疑舟淡淡地说:“你睡不着无非是因为紧张,我可以抱着你,哄你睡。”

“……”殷酥酥被噎住,两颊顿时飞起两朵红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从被窝里伸出手,摇摆拒绝,“不用,谢谢你的好意,我觉得还是各睡各的比较好。晚安。”

有时候真觉得费疑舟逻辑感人。

造成她紧张睡不着的罪魁祸首,不就是他玉树临风大少爷本尊吗?让他哄她睡觉,这是什么没人性丧心病狂的提议,打定主意精神折磨她不让她合眼了对吗。

殷酥酥耳朵在灼烧,心跳很急促,心情也极其混乱,边在心里一通腹诽吐槽,边翻过身,拿背朝向身边的男人。

滴答,滴答,立式钟表的秒针溜了几格。

整个黑色的世界安静到极点,静到,殷酥酥甚至能清楚地听见,来自身旁的费疑舟的清浅呼吸。

毕竟是个年轻活泼的小姑娘,白天努力融入成年人的世界,时刻提醒自己谨言慎行,可到了晚上,内心深处的顽皮小鹿就脱了缰,无所顾忌地冲出来撒欢。

殷酥酥盯着她那一侧的床头壁画,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数费疑舟的呼吸。

吸气,吐气。一次。

吸气,吐气。两次……

这样津津有味数完数十次后,殷酥酥晶亮的眸子微微一闪,有了一个新奇发现:他的呼吸匀速而和缓,而且比正常人的吐纳频次要稍慢一些。

殷酥酥觉得很稀罕,加上又莫名兴奋着实难以入眠,终于忍不住在被窝里扭了扭,转过脑袋重新看向身后,小声问:“你睡着了吗?”

费疑舟闭着眼懒懒地回她:“没有。”

“我刚才数了一下,你呼吸居然比我慢好几拍。”殷酥酥顿了下,发自内心地啧啧称奇,“你的体质好神奇。”

闻言,费疑舟稍顿了下,而后便掀开眼皮,看向耳畔那道清甜嗓音的源头。

她的眼睛实在璀璨,像星辰又像宝石,嵌在那张巴掌大的雪白小脸上。这会儿那双明眸望着他,像是发现新大陆的哥伦布,难掩兴奋,又像是第一次参观完

巧克力工厂的孩童,眼角眉梢都闪着惊奇,喜滋滋地跟小伙伴分享见闻。

费疑舟平静地和殷酥酥对视,心头在某一刻,忽然升起股离奇的负罪感。

他曾经幻想了无数次,与她拥抱接吻,与她抵死缠绵。

不久之前,他吻了她。

现在,他已经体验过亲吻她的感觉,对她的好奇、探寻、渴求与肖想,便无法只停留在那张柔软饱满的唇。

所以只有费疑舟自己知道,此时与殷酥酥同床共枕,眼睛看到她娇美的脸庞身躯,耳朵听到她轻柔悦耳的声线,鼻息嗅到她清爽宜人的甜香,他需要耗尽所有的自制力,才能隐忍克制,不去碰她。

可她离得这样近,他明明一伸手,就可以把她拽过来,扒光给上了。

“可能是因为我一直有运动的习惯。”

费疑舟说这话时,身体已下意识侧转,朝向她,一只长臂慢条斯理枕在颈下,眉眼间自带的疏离凉色淡去,平添几丝慵懒的倦,“肺活量比较大,呼吸频率就稍微低一些。”

殷酥酥听后反应过来。

也是。

运动员们因为常年的训练任务,肺活量巨大,呼吸频率自然而然比常人慢。

刚才费疑舟洗完澡从浴室出来,那身材,啧啧,简直没谁了,一看就也是常年都在健身运动。

殷酥酥望着费疑舟,又突发奇想地凑近了点儿,打探道:“那你呼吸比正常人慢,心跳是不是也比正常人慢?”

“按理说是这样。”费疑舟静了静,又漫不经心道,“要不要贴上来听一下?”

“大可不必。”殷酥酥被口水呛住了,汗颜两秒,然后才又接着好奇发问,“你们经常保持高强度运动的人,心跳比正常人慢又是什么原因?”

费疑舟闻言,眼底缱出一丝无奈的好笑。结婚第一晚,他忍住不碰她,忍得快发疯,她居然在这儿满脸好奇与对知识的探索欲,让他科普扫盲。

费疑舟怀疑她是故意的。

口中却还是很自然地回答:“因为常年运动的人心肌强大,心室容积大,心脏神经调节能力强,氧利用和能量代谢都高,这些都减少了心脏负担和心率需求。”

“嗯,我懂了。”殷酥酥恍然,继而又发自内心升起一丝敬佩,对他予以称赞:“你知识储备很丰富。”

“过奖。”费疑舟淡淡地应,“多看了几本书而已。”

“你身材也蛮好。”殷酥酥顺带又多夸了一句。毕竟她很清楚,吹金主爸爸的彩虹屁,百益无害,“看得出来平时很自律。”

“谢谢。”费疑舟对她的各类夸奖照单全收,平静地回答。

片刻,见她眸子还是闪着光,完全没有困倦将眠的征兆,便低头倾身,贴近她些许。

“大晚上的你不闭上眼睛睡觉,精神这么好。”他说,嗓音稍显低哑,像裹着粒未燃的火星。

这么近的距离四目相对,殷酥酥微怔,又在他眼底看见了已不算陌生的沉沉浓雾。

她心跳蓦地漏掉一拍,大脑伸出再次敲响了警钟,意识到情况不妙。

没办法,殷酥酥只能老老实实地解释:“我不是精神好,是因为第一次和异性睡一张床,比较紧张。确实有点睡不着。”

费疑舟闻言静默两秒,应她:“那挺巧的。”

殷酥酥茫茫然:“什么挺巧?”

大公子平静地说:“我也是第一次和异性睡一张床,也有点紧张,睡不着。”

听到这番话,殷酥酥脑子里瞬间回响起梁静的告诫——他就是在立纯爱战神的人设,要偷走你的心,彻底征服你,让你爱得死心塌地死去活来。

思及此,殷酥酥不由深沉地眯了眯眼睛,盯着费疑舟淡漠矜贵的俊脸,在心里说:你丫装纯情装得还挺像。

不过,大佬喜欢装,那就装吧。人各有志了属于是。

他爱装是他的事,不拆穿是她有素质。

殷酥酥没有对费疑舟的话语提出质疑,也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不信任或者唾弃。她只是温柔地、淑女地、端庄地朝他弯了弯唇,笑着说:“你放心,只要你给我点时间,我们躺一起多睡几次,我绝对就慢慢习惯了。”

费疑舟耷拉着眼皮看着她,问:“那你现在是睡还是不睡。”

殷酥酥一双大眼眨巴两下,很认真地往他凑近几公分,低声:“这取决于你做还是不做。”

“……”费疑舟盯着她,挑眉。

紧接着便瞧见这姑娘红着脸蛋吸气吐气,做了个深呼吸,仿佛下定极大决心般,伸出两只纤白的手,比划到他眼皮底下,啪啪啪,鼓了三下掌,故作老成地说:“就是这个。懂否?”

“……”费疑舟眉峰再挑高半寸。

“你这样一直吊着我,也没个准话,我心里很怕的。”殷酥酥望着他,语气听起来颇为严肃,“谁知道等我睡到一半,你会不会突然……”

“兽性大发”这个词已经滚到了嘴皮边上,滴溜一圈儿,又被她硬生生给咽了回去。殷酥酥微顿,干咽了口唾沫,非常识时务地换了一个词:“你会不会突然,心血来潮,要潜规则我。”

费疑舟直勾勾盯着身旁的姑娘,她这副明明青涩窘迫满面羞红,却硬要装腔作势扮老手的姿态,落在他眼中没有丝毫的造作讨嫌,只有可爱。

又或者换个更准确的说法。

她即使矫揉造作,他也只看到她乖巧。

他觉得挺有意思,因而贴她更近,修长指尖绕起她一缕柔软的黑色发丝缠过两圈,慢条斯理地把玩。口中缓慢地说:“你这说法不准确,我们是夫妻,你跟我做这档事可不叫潜规则,说得通俗点可以叫圆房,说得文艺点叫‘云欢雨合’。”

殷酥酥默,心想反正不都是一个意思。

“我们这行说这个说习惯了,你理解就好。”殷酥酥顿了下,乖乖听从指示改变说辞:“那请问,你今晚到底要不要和我……圆房?”

费疑舟瞳色如雾,唇轻轻欺近她粉润的唇瓣,在半指

之隔处停下,低声懒耷耷地问她:“那你是怎么想的?”

殷酥酥一呼吸,鼻腔肺腑便吸入他清冽的息,心慌脸红,想躲又知道自己没有躲的立场,只能强自镇定满脸“我不慌我一点都不慌”地说:“我吧,我都可以。看你。”

“好。”费疑舟点了点头。

“……”好?那到底是睡不睡。殷酥酥发自内心地感到一阵迷茫。

就在她准备再追问两句的时候,却不想,身边的金主大佬忽然有了新动作——费疑舟神色淡淡地朝她伸出手,直接长臂一捞,将她整个人裹揽入了怀。

浓郁的男性气息劈头盖脸席卷过来,将殷酥酥囫囵个儿笼罩其中,侵占完她所有感官。很好闻,从生理与心理两个层面来说,都一点不令她排斥。

殷酥酥心跳如雷外加窘迫,浓密的睫不停颤动。

又有些讶然。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竟然已经习惯了他的怀抱,习惯了他身上冷冽危险又充满侵略性的味道……

应该要开始了吧。

殷酥酥猜测着,纤细十指无意识揪紧了手里的被子,努力在心里给自己做疏导:婚都结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和他上床是迟早的事,她一个新时代的新青年女性,又不需要立贞洁牌坊,做就做吧。

没什么大不了!

心理建设再次完成,殷酥酥摆烂了。索性把心一横把眼一闭,直接就用表情给费大公子生动演绎了一个“人生自古谁无死”。

费疑舟垂眸直勾勾地看着她,见她这副英勇就义的姿态,心下好笑,眼底一丝笑意闪瞬即逝。

他没有说话,只是搂紧她,垂眸贴近。

一个轻如蝶翼的,甚至是带着几分虔诚的吻,落在殷酥酥嘴角边。

“……”她怔住,在黑暗中再次睁开眼睛,略显惊愕地望他。

“闭上眼睛。”费疑舟亲昵地贴着她,棱角分明的下颌骨轻蹭着她软软的脸颊,与此同时阖了眸,语气里尽是克制到极点的低哑,“乖乖睡觉。”

殷酥酥脸红红的,晶亮的眸瞪大:“不做了?”

费疑舟眼也不睁地淡声说:“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像什么。”

“像什么?”

“像背了一口袋火药去炸敌军碉堡的战士,打定了主意光荣牺牲,有去无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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