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是梦境？是幻觉？

还是……

在唐郁的注视下，这只幼猫忽然一点一点睁开眼，露出了被一层蓝膜覆盖着的眼眸。

那是所有幼猫在刚睁眼时会有的蓝膜，却在这一刻像极了是和唐郁血脉相连、同为一家人才会有的蓝眼睛。

唐郁屏一动不动僵在原地，望着这只毫无防备地躺在他的怀里、脆弱得就像是一只真正的刚刚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幼猫。

……

“唐郁带着空的航空箱去了宠物医院？！”

“更准确地来说，是唐郁带着装着毛巾的航空箱去了宠物医院。”

“他对医院的工作人员说自己在暴雨里捡到了一只刚出生的小猫，还觉得自己把猫放进航空箱了，但显而易见，那只猫没有出现在航空箱，也没有被丢在半路。”

“如果不是唐郁忘性大到连只猫都忘记带出门，那么，一个很严重的坏消息出现了——”

“唐郁可能精神上出了点问题。”

总部的气氛降至了冰点。

精神病不算可怕。

但超A级的异能者是个精神病很可怕！

“我就说嘛！异能者等级越高！越容易失控！唐郁强到这种程度，绝对不可能仅仅是一个乐于助人的正常人啊！”

“他的心理医生呢？快点给他安排上啊！！！”

“唐郁有心理医生的，昨天刚看过。”

“庸医！庸医！有没有更好的医生！一定要给唐郁安排上啊！一定要稳定住唐郁的病情啊！”

“他现在在干什么？还提着那个航空箱吗？”

“唐郁好像在跟毛巾说话，完了，好像病情又加重了……”

……

“沈君行。”他开口道。

这只幼猫蜷缩在他的怀里，小肚皮一起一伏，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回应。

“郁辜。”他继续叫道。

幼猫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唐郁掌心终于找好了舒舒服服睡觉的姿势，睡得舒服又坦然。

“黎生？”唐郁盯着这只幼猫看。

在暴风雨的夜晚，这只幼猫就一直趴在他的枕边，闭着眼、在

他的陪伴上入睡。

唐郁看了它许久。

从它弱小的身躯，看向头顶的面板上，面板上除了体质是9外，其他的数据都和正常猫咪幼崽没什么区别。

“……唐晞。”他轻声道，比起前面那三次的音量，这一次唐郁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稍微离得远一些就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可那只睡得正香的幼猫却突然睁开眼，对着唐郁细细地叫了一声。

“唐晞，你是唐晞吗？”

幼猫又细细叫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被唐郁照顾时，听多了唐晞这个名字，以往被叫就有好吃的，还是怎么一回事。

“你是在骗我吗？”唐郁安静了许久，忽然问道：“如果这一次是你在骗我，我不会生气。”

“我真的不会生气，我会原谅你。”

“当初我就说过了，我可以原谅你，只要你把我当初帮你的，全都还给我。”

“你还了我很多。”

蓝眸专注地望着掌心的幼猫，一字一句道：“只要你现在回应我，这一切，我就愿意一笔勾销。”

幼猫闭着眼，小小的身躯在唐郁的掌心散发着宜人的温度，像是迷你的暖手宝。

“反之，如果你再装傻充愣，我就再也不会——再也不会——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我会一直讨厌你。”

“我会彻底忘记你。”

他深吸一口气，用最平静的声音讲述道：

“我会找新的人去喜欢，去恋爱，不一定要结婚，但我会对那个人付出很多爱。”

“远比对你的要多得多。”

唐郁每说一句话，都在看着这只幼猫的反应。

他看到这只幼猫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舒舒服服地睡觉。

它是这么弱小、又是这么无忧无虑。

有人说，当大人还是小孩的时候，会有一个自己才能看见的朋友。

那个朋友可以是闯入屋内的白马，可以是走在街上粉色的大象，自然也可以是一道有着红眼睛的影子朋友。

它是脚底下长长的阴影，和小唐郁一起走在光影斑驳的路上。

从家去往学校的路是那么长，从孩童的视野里看四周的大人，他们的身影又是那么高大。

但是没关系，小唐郁的影子被拉得格外长。

他们快步穿梭在影子的世界里，在城市的光影里奔跑。

只有小唐郁能感知到他的朋友的存在。

而现在，他变成大人了。

他似乎失去了这样的能力，没办法再在人群中一眼认出它来了。

“唐晞。”唐郁这样轻声唤道。

睡得正香的幼猫睁开眼，抬起头，努力和唐郁对视。

猫眼上那层薄薄的蓝膜，像是回忆里的老式蓝色玻璃窗。

在那老房子里，每当暴风雨的夜晚来临，水珠就会噼里啪啦打在蓝色玻璃窗上，只有当电光闪过时，玻璃窗上才会露出一刹那的蓝色。

唐郁想起来了，他与它的第一次相见，也是在那样一个暴雨夜。

每当雷声闪过时，小唐郁就害怕地靠向有它在的被窝。

似乎那样做，轰隆的雷声就会离他远去。

而在今天的雷雨夜，每当雷声一响，在“唐晞不怕”的低语中，它都会一次次地贴紧他。

就这样下来，它记住了“唐晞”这个名字。

——现在轮到你变成小朋友了。

——你认出我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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