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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 064

宋临源静静看她。

“你现在也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孩子,来找我聊什么呢?”迟雾嗓音微哽:“这些话说给你听也没用,但你得知道,宋临源,你根本想象不到,我妈因为你听了多少难听的话,我从小又听了多少难听的话。”

她不想哭,但忍不住:“我妈生我的时候,我外婆生她的气,当晚没来,结果大出血,紧急手术的时候连个签字的人都找不到,你要是不想要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为什么要一声不吭的走,我三岁前我妈都觉得你一定会回来!”

“但你没有。”迟雾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抬手,用力抹掉脸上的眼泪,咬着牙:“宋临源,你没回来。”

“抱歉。”宋临源想了一会儿,也眼睛红着:“但我没家庭,没孩子,电脑桌面上的照片是我侄子。”

他缓声解释:“我是不婚主义者,你妈妈怀你的时候,我动摇过,我很爱她,但最后还是觉得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年轻时爱玩,玩音乐,玩极限运动,轰轰烈烈地谈着恋爱,但没法接受将感情步入到柴米油盐的这一步。

阴沉沉的天空,雪已经开始下。

宋临源嗓音沙哑:“我不知道她把你生下来了。”

“所以呢,你有原因我就该原谅你了?”迟雾火了:“你有本事当初就管住自己下半身!”

宋临源有些难堪。

迟雾和他对视着:“现在是想干什么,想家庭圆满,重修旧好?”

风将身上大衣吹得翻起,沉默了一会,宋临源承认:“我忘不了你妈妈,想继续和她在一起,包括你。”

“是吗?”她不信这一套,真的念着,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不联系:“要是真忘不了,那你这些年干什么去了?你和我妈,总有些共同朋友,想找,早就找到了。

“......”

“你没忘不了谁,你现在最多就是良心受谴。”迟雾无声地扯了下嘴角,下最后通牒:“聊到这就可以了,我前二十年跟你没关系,以后也跟你没关系。”

说完,她转身迈着步子往回走。

雪花落在身上,鼻子还在发酸,这个点出入校门的人很多,热热闹闹的一片。

迟雾出了校门,沉默看着泛白的路面和鞋头,街道在这个天显得寂寥,迎面刮来一阵冷风,猝不及防地灌进领口。

其实她对没爸爸这个事观念很寡淡,但因为这件事,有过很多个难受的瞬间,给她反反复复地加深印象

迟雾记得,她小时候有那么一天的傍晚,从外面回来,恰巧听见徐芳华和迟晴打电话,在争吵。

徐芳华问她是不是不打算要迟雾了,那头应该是点了头,随后徐芳华摔了电话,说她不要,那她也不要。

迟雾一直记得这个事,至今也没问出口,那个时候迟晴是不是真的过得很难,徐芳华说的是不是气话。

但有那么片刻,她是个谁都不要的小孩。

天色朦朦胧胧地暗下来,她害怕被徐芳华发现,躲到老房子旁的巷子里,坐在石阶后面偷偷哭。

那个时候,迟雾只有五六岁,很小的一只,周围有矮灌木,坐在那里就算有人路过也很难发现。

哭得什么都看不清的时候,巷口走过来个抱着足球的男孩,谈屹臣犹豫地站到她身前,看她满脸都是眼泪的样,愣住:“一个人在这哭,傻了?”

对望几秒后,他抬手轻轻帮她擦掉眼泪:“被欺负了?”

“跟我说说,帮你欺负回去。”

......

小时候的那几年,迟雾甚至很认真地想过,妈妈为什么要生下她,为什么生下她,又不要她。

没有爸爸,没有妈妈,外婆可能也不想要她了。

那段时间,她每天都会和谈屹臣玩在一起,希望真有那么一天的时候,谈屹臣可以看在他们是好朋友的面子上,收留她。

雪已经下得很大了,平安夜,迟雾戴着羽绒服的帽子,手插在衣兜里沿着街边慢慢朝前走,沿街店铺门口摆着圣诞树,碧绿的树体悬挂红色的礼物盒、圣诞老人、麋鹿。

她小时候最想要的就是圣诞树,但迟晴在外面,好几年都没回来,她不好意思和徐芳华开口,心里羡慕了很久。

驻足间,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迟雾把手机拿出来,是谈屹臣的电话。

她叹出声气,差点忘了,说好一起过平安夜的。

雪花从天空洋洋漫漫地飘洒下来,迟雾浅浅地呼出一团白雾,站在街边接通电话:“喂?”

对面顿了几秒,低声问:“哭了?”

“......”

迟雾抽了下鼻子,眼睛红红的,因为这句话刚整理好的情绪又涌上来,睫毛湿着,隔着电话,呼着气轻声问:“谈屹臣,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嗯,当然一直在一起。”电话那头回得笃定,谈屹臣轻声问:“怎么了?”

迟雾哽咽了一下:“总觉得我们会分开。”

她不想分开。

这次对面停了很久,似乎在想怎么解决这个事情,最后,谈屹臣只轻轻问了句:“你在哪,我去找你。”

迟雾吸着鼻子,泪眼婆娑地回头,望一眼身边的建筑,报出地名。

手机电量已经被耗尽,自动关机,迟雾往四周看了眼,迈着步子走到一家已经歇业的便利店遮阳檐下。

雪下得好大,一片片的从天空往下砸,迟雾坐在地上抬头看着,看雪一点点铺满沿街,随后低下头,缓缓叹出一口气,把脸埋进膝盖。

......

不知道过了多久,前方一辆车拐过来,车身颜色和黑夜融为一体,车灯照亮路面,划过沿街的店铺。

迟雾似有感应地抬起头,眼睛肿得吓人。

车停到她面前,谈屹臣撑着伞从车上下来,缓缓蹲到她面前。

“怎么了,一个人哭鼻子。”谈屹臣笑着摸她的头,把身上带着体温的围巾解下,给她带上:“又被欺负了?”

迟雾眼睛红红地看着他,突然克制不住放声大哭,扑到他的怀里,死死抓着他的衣服,哭得一丝形象都没有。

雪夜寂静着,只有迟雾放肆的哭声,谈屹臣轻叹气:“好了,不哭了。”

他抱着她,抬手轻拍她的后背,低头吻了下她的发顶:“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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