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沈青棠叫她,不是隔着手机,是面对面叫,她走过去,手里握着礼盒递过去,“这是给您的礼物,是用奖学金买的。”
“我不要。”
“你当初不听我的,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沈母没接,轻飘飘道:“你还是想着等会吃饭时,怎么跟你爸解释解释。”
沈父也是临时接到的消息,推掉会议,回来吃饭。
对于阔别两年的女儿,沈父就像是天底下慈父会做的,并没有指责她突然回来,而是好好看一眼,最后点头,说长大了,他显得开心,让人去酒窖取酒,又问沈青棠现在能不能喝一些,她点头。
沈母始终不冷不热。
话题从学校生活聊到工作,沈父问她有没有意去外交部,对于女生而言,这是一份光鲜的职业,对家里而言,已有添光。沈家在外交部有世交好友,那位叔叔改日可以见见。
言谈里,已经将沈青棠的未来铺垫好,那是一条耀眼大道,什么都好,只是不是沈青棠想要的。
如果是以前,在父辈威严下,她该是寂静无言,虽不满意安排,也不敢反抗。她那二十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沈青棠顿了下,握着筷子的手指稍有些用力,道:“爸,我不想去外交部,我想直接去公司上班。”
“不想去?”沈父呼出一口气。
“对,我回来之前已经投递过简历,已经拿到offer,随时都能入职,对方公司不错,是做国际贸易这一块,您应该知道,是长宏集团。”
这话,也没想象中那么难说出口,却被想象中更要畅快,仿佛那一刻,她才是活生生的人。
“长宏集团。”沈父念在嘴边,唇线往下,脸色并不自然,他抽纸巾按了按唇角,“的确不错,你能去,也是优秀的。”
语气冷硬许多,“但这种事以后还是要跟家里人商量,就好像你这次突然回国,你也没说。”
沈母轻呵一声,低头摆弄食物,食欲全无。
饭后,沈父说公司有事便离开。
沈青棠也拿过外套跟包,俨然一副要出门的样子,沈母坐在客厅,背对着她,问:“你去哪?难不成今天就要入职?”
“去见朋友。”
“哪位朋友?”
“您认识的,蒋清。”
跟蒋清的联系是在回国之前,两个人这两年一直有信息往来,知道她毕业后留在京城,后来进入许氏集团主公司,公司人均高学历,她的履历不值一提,过得并不轻松。
两人在海鲜餐厅碰面,当初寝室四个人,现如今只有两个人再聚,蒋清说起张佳怡,在京城待了几个月,最后不堪上司骚扰,也受不住这里快节奏生活,最后辞职回老家考取公务员,宋慧柔则考研,现在在国外念读硕。
蒋清叹气,“现在都天各一方,再想聚就难了,好在我们碰头,棠棠,你不知道我有多少话要跟你说。”
“时间门很多,你慢慢说。”沈青棠给她倒上茶水。
从工作开始,蒋清就积攒一肚子恶气,她一个人,有苦难言,像这种上市大公司,内部等级森严,权利之争堪比宫斗剧,勾心斗角,明争暗斗,有些表面跟你笑笑,转头就能将你无心一句牢骚话转交给你上司。
最严重的那次,蒋清差一点背锅被辞,分明是上面神仙打架,偏偏小鬼遭殃,顶头上司将所有的事推给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却没有一个为她说话,所有都默认她是牺牲者,她只是一个小职员,可有可无,她从公司前脚走,公司后脚就能找到替代她的人。
蒋清也以为她完了,第二天上班视死如归,都抱好被扫地出门的准备,结果两位神仙分别离开,她小鬼安然无恙。
那段时间门,所有人看她眼神都不一样了。
直到在一个星期后,同事忍不下去,问她是不是关系户,蒋清想笑,她要是关系户,也不至于上个班受气成那样。
同事显然不信,“要没有点关系,小许总能这样保你?”
小许总?
蒋清反应许久,才将许今野跟小许总联系在一块。
她想不到许今野为什么要帮自己,思想想去只有一个理由,她是沈青棠的室友。
后来两人还一块吃了顿饭,许今野变很多,看他一身西装,抿唇少言,许今野两个字怎么也叫不出来,毕恭毕敬叫了声小许总。
吃饭聊天,谈的也全是沈青棠,大部分时候全是蒋清在说,他听,说宿舍里的趣事,说她被人告白,躲了大半个操场,说她性格太好,每次从家里回来都会给她们带早餐……好多事,连蒋清都有些动容,工作后,学校里那些事好像隔了很远。
到最后,许今野说,说她走太久,久到身边人都没有再提起她的名字,他只是想听人提起,只是说她的名字也足够。
蒋清说的口干舌燥,茶水喝过几杯,她捧着水杯余光打量着沈青棠,喝完,千万分小心问:“你们,真的没机会了吗?”
沈青棠摇头笑笑,稍微沾湿唇,道:“我感觉,我们从来没分开过。”
空间门跟时间门或许有。
这里没有。
她摁着心脏的位置。
说来有些矫情做作,但她难得这样,蒋清咂嚒着唇笑,“真好,真的很好。”
“那这样,我也就不算背叛姐妹了。”蒋清轻咳一声,目光落在沈青棠身后,她咬着筷头,呆呆地笑几声,“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他比我高那么多。”
许今野知道她们要一起吃饭,问地址时,她迟疑好久,还是说了。
沈青棠没偏头,余光里已经多了身影,许今野拉开椅子,在她的旁边坐下,尔后懒懒散散地问:“再聊什么?”
好像他一早就在。
蒋清抢先答:“在聊以后住哪,棠棠准备跟我一起住,以后亲亲姐妹俩一起上下班,出去逛街吃饭,做饭买菜,宅家看电影……那怎么可能呢,我当时就义正言辞拒绝掉了,我怎么能在你们之间门横插一脚呢?”
沈青棠睁眼看她,多少有些叹为观止。
蒋清显得很镇定,表示这是作为社畜的基本素养。
许今野笑,对这个回答颇为满意,“还想吃什么,这些够吗?”
“实不相瞒,我还想吃那吃帝王蟹,如果你们又需要,我可以去隔壁桌吃,我先去挑蟹。”毕竟资本家的羊毛不薅白不薅,蒋清也不磨叽,说完起身,走的干净利落。
“……”
餐桌只剩两个人,许今野问:“为什么不想跟我一块住?”
虽然前面那句是蒋清瞎扯的,但沈青棠的确没考虑回来后住一块的,她眨了下眼,道:“我们怎么能住一起?”
“为什么不可以,如果你是担心那方面,可以减少次数,要多少次,你来定。”
那方面。
哪方面?
脑子转一圈,沈青棠才明白过来,这样的话,他随口都能说出来。
沈青棠面皮太薄,她不确定周围人有没有听到,声音细弱游丝,又加重语气,“不是那方面的问题!”
但也不是完全没那方面的问题,上一次的疯还历历在目,要每天这样,她受不住。
“那还能有什么问题?”他缓了下语气,语气含笑,像是诱哄,“跟我一起住,每天做多少次你来定,但不能低于一次,如果不住一起……”
“那你就要考虑买张不错的床了,毕竟你的余生,都将在那里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