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出来的那一刻,愣的不只是沈青棠。
在深夜三点里,她会因为一个男生从家里溜出来,他说想见面,她说好,默契的谁也没提时间,这个见面的时间点有多诡异,没有,他们就那么出现在对方眼前。
然后,她就坐在男生摩托车后座,不安又新奇地捏着他的衣摆,发动机一响,车身像射出的箭,她有被惊吓到,下一刻也顾不上其他,紧紧抱着他腰,贴着他坚硬后背。
一声低笑,透过骨骼传声,递到她耳边。
沈青棠大脑短暂的空白晕眩,发动机的轰隆声,像夏季下起猝不及防的暴雨。
半夜的路上空旷,几乎见不到车。
于是,车速在不断的攀升,外套被吹得鼓涨,即使带着头盔,她依然感觉自己像只脱了线的风筝,气流呼啸,会飘去哪,早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
沈青棠感受漂浮、失重、失控、恐惧、兴奋……听往来风鼓噪,瘦弱的身体从来不像今天一般,迸发出惊人的耐受力跟能量。
甚至希望,再快一点。
疯成这样,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沈青棠不知道许今野要去哪,他只是拍了下后座,询问她要不要试试,她便鬼使神差点头。
许今野又说后座没坐过人,让她抱紧。
机车最后停在十字路口,深夜里,红绿灯依旧在交替闪烁,指示灯上的数字仍在倒计时。
这给了沈青棠一种错觉。
城市依旧在运转,只是其他人突然全消失,像蒸发的水珠,悄无声息。
许今野抬手,扣响她的头盔,对上那双慵懒眸光,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头盔还没摘。
他靠着机车,因为刚摘下头盔,短发乱了,他随手揉了揉,并没整理好,反而比刚才更乱。
很有些仗着那张脸肆无忌惮的味道。
沈青棠慢慢摘下头盔,心脏在急速跳动后趋于平静,她呼出一口气,又深吸,冷空气灌入肺中,感觉意外的好。
“怎么这个点没睡?”许今野问。
沈青棠怔愣后,是笑,这问题应该早在这之前就问的。
“半夜醒了就不太能睡着。”
“做梦了?”
“嗯。”
“噩梦?”
“嗯。”
许今野偏头,问:“梦见什么了?”
沈青棠抬头,看乌云挡住星星,也挡住月亮,想了想,轻声道:“梦见以前养的小狗,它叫随随。”
“时间已经很久了,已经不常梦见了。”
她偏头,脸上看不到半点难过的样子,:“还没恭喜你,拿到站点冠军,离总冠军又近了一步。”
“你知道?”许今野问。
夺冠其实在前几天,那天,他手机一直响个没完,恭喜的人有很多,却独独缺了人。
“周淇跟我说了。”
“知道之前不恭喜我?”两个人距离的位置本来就近,他只要稍侧边靠过来,就近到要贴面一样。
许今野看着她的眼睛,语调缓慢松弛,“还是不是朋友?”
沈青棠目光闪躲,“我想你一定会有很多人恭喜。”
她那几天浑浑噩噩,怎么度过期中的考试都没过多印象。
但习惯众星捧月的许今野,也不会缺她一个。
“是有些人。”
许今野轻扯了下唇,有几分稀疏笑意,“但里面,没有小公主。”
小公主三个字再次被提起,那天晚上的记忆突然席卷而来,黑暗里,没人看见的红透的脸。
她睁眼,有些慌张,知道眼前人有多恶劣,她不要让他这样叫自己,他偏偏要,他一贯如此。
沈青棠看着他还要说什么,肢体动作比大脑更快,她下意识捂住了他的嘴。
“你别说了。”
下一刻。
温度透过掌心,像是看不见的生命体在攀爬。
唇好软。
她有些傻眼。
以至于看着许今野只露出的漆黑眸子时,有些呆呆的。
沈青棠懵懵地放下手。
许今野轻嗤笑了声,一个头盔盖下来,少女巴掌大的脸只露出那双因为没出息而显得笨拙慌张的眼睛。
他起身,哼笑一声。
“送你回家。”
*
天边已经泛白。
沈青棠回来后有尝试再睡,但心脏迟迟不肯安分,她只能穿好衣服,看过几页诗后安静下来,她合上书,起身下楼,喉咙干渴,想去倒一杯水润喉。
沈母有早上瑜伽的习惯,有五点起床的习惯,见到沈青棠从楼上下来时,有些意外,“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自然醒了。”沈青棠回。
她走到中岛台,给自己倒了杯温热的水。
“你脸色不太好,最近没休息好?”沈母走过来,关心问。
沈青棠捧着水杯,咕噜噜的小口喝着,喝完,只说因为复习,睡的晚了些。
沈母也没多说,只说既然考试已经结束,这一周好好休息,要是在学校有什么不舒服,提前给家里打电话。
到学校,沈青棠碰了碰自己的额头,后知后觉自己大概是发烧了,这一周噩梦不断,她精神恍惚,抵抗力不如以前,又在半夜吹了许久的冷风,生病也并不意外。
小感冒,她也没放在心上,就算不吃药,一周也会自己好起来。
她这一生病,宿舍里三个紧张起来,从自己那搜刮来跟感冒发烧有关的药,对照着她的症状,让她吃药。
不仅吃药,又找来衣服,外出上课时给她裹成汤圆才罢休。
“行了,这下风吹不到雨也淋不到了。”蒋清将最后的围巾,两三圈绕着,不露出丁点皮肤来。
沈青棠苍白笑了下,挪揶道:“还刀枪不入。”
“怪谁,让你去医务室也不肯。”
“没那么娇气。”
课还是照上,图书馆照去,除了大脑昏沉跟有些头重脚轻之外,倒也没有其他不舒服的症状了。
*
比赛结束,许今野难得在家里住了两天,这是上限,再久免不得又要鸡飞狗跳没个安宁。
他一早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