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今野玩牌是跟老爷子学得,人老了,能打发时间的爱好并不多,老爷子最喜欢下棋跟打牌,纸牌麻将什么都玩,闲暇之余就教他,没有别的目的,单纯缺人陪玩。
下去的人上来几个,胖子跟陈塘在,周淇被一个长相斯文的小哥搭讪,两个人聊得有来有回,他们就不在那发电碍眼,回来一块玩牌。
许今野不上桌,只负责教。
桌面上的筹码堆成小山,是他之前赢下的,他让她随便玩随便输,消遣的游戏不要有什么负担。
沈青棠点头,还是免不了紧张,集中注意力,听胖子讲规则。
一副扑克留下52张,从开始每个人分得六张牌,两张作为明牌翻开,四张作为暗牌保留,然后轮番抽牌,抽来的牌可替换现有的牌,也可以弃牌丢出去。留下的牌要作为明牌。
扑克A、J、Q点数为1分,扑克K为0分,扑克2可以减去两分,扑克3到10的分数对应数字。
抽牌结束,清算现有牌面的点数,点数最低者胜。
很冷门的扑克玩法。
“看牌,记好数字,选两张作为明牌,”规则一下子太多,她记不清,许今野俯下身教她。
属于他的气息笼罩过来,她缓缓呼吸,耳根滚烫。
因为室内,外套再一次被脱下挂上衣帽架,她绷着两肩,后背贴着坚实的肩膀,衣料单薄,他的温度透过来,烘烤着她,她总不能很好的集中注意力。
“抽牌。”许今野点了下牌面,骨节分明,指甲修剪整齐干净。
沈青棠闭了下眼,驱逐杂念,缓缓抽牌,是张梅花10,最大的点数,都说新人手气好,到她这就失灵了。
许今野也笑,“手气挺臭。”
捏着牌的手已经悬到半空,沈青棠还是习惯性仰头先问:“不要吧?”
语气还有些不确定,因为早前她拿到方块7,他让她先留下来,她不太懂,但还是留下来。
“嗯。”
许今野轻扣了下桌面。
最后清点,沈青棠掰着指头算了一遍,“八分。”
“这是赢了?”她偏过脑袋,有些意外,有些惊喜。
“还行,不算笨。”
许今野直起身,勾唇,还算满意的笑了下,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长腿往前伸,无可避免碰到她的,在晃神,又听他道:“其实不难,再玩一局?”
沈青棠喉头发紧,点了下头。
胖子跟陈塘对视一眼,有种宿命感,无论楼下楼上好像都逃不过发电发光的命。
*
周淇上来时,许今野不在,中途有电话打来,是车队教练打来的,酒吧里太吵,他去了外面。
沈青棠也从牌桌上下来,拿着手机,给蒋清回消息。
蒋清问她会回来吗,什么时候回来?
周淇在她旁边坐下,伸了个懒腰,“现在男生都这么能说吗?想睡就是想睡,聊诗词歌赋真的就大可不必了。”
听得人都困了。
沈青棠笑笑,“还挺文艺。”
“是做作,”周淇纠正,看脸分明还行,张嘴就倒尽胃口,她不以为意,问:“想喝什么?”
“果汁吧。”
周淇扭着腰贴过来,凑到她耳边,“管你的人都不在,你就不想试试别的东西?”
跟周淇比,沈青棠就像个乖宝宝,眨了下眼,问:“什么别的东西?”
片刻后。
服务员端着酒盘,推门进来。
周淇将其中一杯放在她身前,“这是你的。”
“这也是酒吗?”沈青棠问。
摆在眼前的只冰川纹玻璃杯,第一眼更像是气泡水,杯壁冒着层薄薄的水雾,又用着薄荷叶,青柠片装点,从表面看更像是普通的夏日饮品。
“莫吉托,是朗姆调酒,这里面加了薄荷,青柠汁,苏打水跟糖,中和了朗姆酒的烈,喝起来有薄荷的爽口,很适合你这种新手尝试。”
“尝尝看。”周淇交叠着长腿,示意地点了点下巴。
沈青棠端起杯子,还没喝就已经闻到薄荷跟青柠的清新味道,混杂着淡淡的酒味。
她尝了第一口,意料之外的清爽。
微甜,酒的味道反而很淡。
“好喝吗?”周淇好奇问。
沈青棠点点头。
周淇笑得有些得逞,“你酒量还挺好,刚开始碰酒的人都受不了酒精的烈。”
沈青棠捧着杯子,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
记忆里,有跟这一样的味道。
大概是春节后,去外公外婆家,在她十来岁左右,一大家吃过饭去客厅闲聊,阿姨还没没得及收拾桌面,她偷偷爬上外公坐的位置,出于好奇,喝掉外公剩下的酒,担心被发现喝得急,一大口顺着喉咙滑进去。
喉咙,胃里,像是烧起来般,她不敢跟家里人说,从椅子爬下来,天旋地转,走起路来歪歪扭扭。
父母找到她时,天已经黑了,看见全身都泛着醉红的她哭笑不得。
“还好,不烧,”沈父抱起她,抬手贴着她的额头,又问:“棠棠,难受吗?”
沈母靠过来,好气又好笑,“小馋猫,什么都敢喝,也不知道像谁?”
沈父笑,“我女儿像谁?你啊,指桑骂槐。”
一家人难得的温情时刻。
沈青棠抿唇笑了下,脑袋有些沉,她便偏过头,闭着眼,昏昏欲睡,偶尔舌头舔舐下唇角,有些回味。
周淇才反应过来,完了,这是喝醉了。
还没想到怎么跟许今野交代,包间门被推开,他已经抬脚进来。
她只好尴尬的挤出笑,“回来了啊。”
许今野没看她,视线落在沙发一角,瞥到白皙的皮肤上泛着不正常的红,太阳穴青筋突突地跳。
“不解释一下?”
漆黑视线迫人地压下来。
“喝得是莫吉托。”周淇忐忑回答。
许今野轻嗤,“莫吉托最多十度,能醉成这样?”
周淇弱弱地举起手,立起了三根手指头,“喝了三杯。”
沈青棠尝完说挺好喝,跟汽水一样。
她大方表示要是觉得好喝就再来一杯,一杯再一杯,三杯下肚,酒劲上来了,人就成这样了。
“不过也还好,她醉了也挺乖的,不吵也不闹,就是她这样能送回宿舍吗?”
说到后面,在那份压迫感下,声音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