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微烧得迷糊, 感觉有人在弄被子,她努力睁开眼,看到谢薄正在捻被单的边角。
弄完之后, 他自己也上床,把她脑袋掰过来, 让她靠着他舒服地小憩。
很少这么悉心照顾过谁, 那条德牧是谢薄的爱犬, 他都没给它捻过被子,守着它过夜, 但那条狗确乎比任何人都陪伴他更久。
闹过一场之后,女孩的额头越发滚烫,筋疲力尽,昏昏沉沉地靠着他偏硬的肩膀,任由他这样抱着她,嗅她、闻她, 张开唇轻轻蹭她。
她也不睡,这会儿连抬抬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用一双仿佛会说的眸子, 渴求地望着他…
谢薄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没有其他…哪怕他刚刚搞坏了她的计划,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林以微都很识时务地意识到了, 如果不抓住谢薄, 那个消失在小巷晨雾中的少年清瘦的身影, 将成为有生之年最后的诀别。
她想再见林斜一面,好好问问他,到底…为什么。
“我不要你和池家为敌。”她用手臂无力地抚着他的脸, 蹭着他下颌一天未曾修理而冒出的青茬,“你只要帮我找到他,帮他逃走,就这么简单,你一定能做到。”
她尽可能让自己眼神看起来温柔。
不擅长,她的狐狸眼,总给人一种冷冷清清的感觉,好像对任何人、任何是都嗤之以鼻。
谢薄用脸颊贴了贴她的额头,仍旧滚烫:“该休息了。”
“能不能答应。”
她非得问他要个答案。
“我先送你出国,伦敦皇家美院,去实现你的梦想。”
“我不走,我要留在你身边。”
如果这句话,发生在今晚之前,她说要留在他身边,谢薄该有多么愉悦。
“听话,你先出去,你哥的事情我来想办法。”谢薄吻了吻她的手,放进被窝里,“他们还没有怀疑你,但这是迟早的事情。你留下来,继续待在池西语身边没有意义了。让我来做,我帮你找他。”
一丝眼泪顺着她眼尾低落,湿润了他胸口的衣料,湿哒哒黏着他的心。
“我可以相信你吗?”她嗓音微哑,“谢薄,可以吗?”
“你别无选择,只能信我。”
林以微捧住他的脸,亲吻他的喉结,那是他最敏感、也最不经撩的地方。
谢薄呼吸变得粗重了,她少有主动亲吻他,吻她弄伤他的那一块皮肤,尝到了腥咸的味道,沿着脖颈一路吻了上去,找到他的唇,和他抵死纠缠在一起。
男人抱紧了她,捧着她的腰,让她在他身上,加深了这一个亲吻,直到两人呼吸声变得粗重…
“要吗?”林以微问他。
“你想吗?“
她点头。
谢薄却摇头,揉乱了她额前的头发:“烧成这样了还想,乖乖睡,好了再说…”
说完,他起身走出了门,去橱柜里找了药箱,取出创可贴。
颈子上的伤口很浅,一枚创可贴就可以盖住,他清洗了那把水果刀。
这女人…温柔起来能把他绞死,凶恶起来也真能要了他的命。
他就是推不开她。
先动情的那个人,失去厚重的护甲,奉上柔软的心。
谢薄从冰箱里取出一颗石榴,用刀子切开,手剥在盘子里。
黎渡踏着拖鞋走出来,坐在了高脚椅边,他剥一颗,他就手贱地拿一颗扔进嘴里。
谢薄倒是脾气好,没阻止他。
“谈好了?”
“送去英国。”
“林斜的事,你要帮她?”
“那是她唯一的亲人,无论怎样,让她开心点。”
她生命中值得开心的事情,太少了,如他一样。
“你要插手这件事,势必这会跟池家发生不可避免的矛盾。”
“和池家有没有矛盾,取决于我和池西语的关系。”
搞定池西语,对于谢薄而言,不是难事。
“两个女人之间还能这么游刃有余。”黎渡将盘子里的石榴籽倒进自己嘴里,“不过谢薄,感情的事没这么简单,要不要听听我的意见?”
“这大半晚不睡觉,守在门边蹲我,不就是来给意见的?”谢薄转身给自己倒了杯水,“不让你说完,你是睡不着了。”
黎渡沉默几秒,劝告他:“和林以微断了,按照你原有的计划走,池西语是很合适的联姻对象,拥有了她,你想要的一切唾手可得。谢薄,人生必定是所有选择的,也要学会承担选择的后果与风险。既要又要,只会让你一无所有。”
谢薄指尖玩着杯柄,戏谑道:“你总是道理一大堆。”
这么多年,他就是在不断地做出选择,选择让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承担后果,压抑自我,去做那些令他厌恶、却不能不做的事。
因为他有内心极度渴望的东西——
权势,财富以及…真正的自由。
黎渡没有让他立刻做出选择,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怎么选,希望你对得起这么多年的蛰伏与忍耐。但最重要的,要对得起自己的心。”
“如果前者与后者冲|突,怎么办。”
黎渡想了想:“到那个时候,就会知道了。”
……
谢薄端着半盘石榴籽上楼,看到林以微孤零零站在楼道口,穿堂风吹着她单薄的身子,白衬衣齐边勾勒着她笔直的腿,瑟瑟地打颤…
他白了她一眼:“起来干什么?”
“听到你和黎聊事情。”林以微掌着楼梯木质扶手,勉力支撑着身子,嗓音沙哑,“想听一下,怕你骗我。”
她嘴唇惨白无色,全身上下唯一有力的只剩她的眼神。
她用眸光紧扣着谢薄,“你不会骗我,对吗?”
谢薄单手端着盘子,另一只手如同拎着兔崽子似的,拎着她回房间,很不客气地扔在了床上:“有点病人的样子,别到处乱跑。”
下一秒,林以微攀着他的手臂,搂紧了他的颈项,附在他耳畔轻声说,“谢薄,你骗我,我会杀了你。”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