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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章

秋末,寒凉。

燕帝萧御章难得起了兴致,要在汴京西郊的皇家猎苑,举行秋猎,无论是朝中臣子,还是汴京世家女眷都得了皇家御赐的请帖。

秋猎最开始,是燕北立国之初,先帝为彰显军中儿郎善战能力,以及为了稳固军心拉拢五姓,而设立的盛大庆典。

从燕帝萧御章继位以来,他勤于朝政,并不贪图享乐。

等到燕北边关太平,收回了沈家大部分兵权后,宫中已多年未举办秋猎这一盛典。

今年秋猎,月氏新君白玉京,会带使臣到场。

这自然也成了汴京城中诸多未婚少女争相斗妍,翘首以盼的趣事,毕竟传言中的那位月氏新君,还不到而立之年,生得十分俊逸,后宫空置无一女子。

林惊枝不会骑马,她对秋猎并不感兴趣,最多也就坐在女眷堆里,安安静静打发时辰,但她对这位月氏新君,她母亲的弟弟白玉京有着极大的兴趣。

到了秋猎那日,林惊枝出于应景,也换了一身胡服。

胡服多为贴身窄衣样式,淡紫色的开襟翻领长袍,领口和袖口都绣着精致的纹样,镶嵌珠宝,纤腰用革带紧束,挂着香囊和装饰用的精致宝石匕首。

长裤、革靴,再配上一顶尖锥形的胡帽,帽上配以轻纱,恰好能遮挡住她瑰姿艳逸的容貌。

孔妈妈扶着林惊枝上马车。

裴砚玉白指尖挑开车帘,目光落在她身上,轻轻一顿。

胡服紧窄,恰好把林惊枝曼妙身姿丝毫不落的勾勒出来,若不是她戴着的胡帽薄纱够长,遮到她脖颈以下的位置。

裴砚无法想象,他会不会控制不住,逼得她回去换一身衣裳才好。

两人自从百里逢吉一事之后,已经多日未好好说话。

林惊枝闹着性子,哪怕日日同枕而眠,她也绝不理会他一句,倔强得厉害。

后来几日,裴砚夜里甚少回屋。

若实在想她,最多也是等林惊枝睡着后,他悄悄回去看一眼,在她醒来前悄悄离去。

孔妈妈瞧着两人间的淡漠相处,时常欲言又止。

云暮驾车,马车从财神庙东街后巷出发,穿过朱雀大街,再顺着官道出城。

十月金秋,天高云淡。

汴京城中人头攒动,络绎不绝,都为目睹燕帝出行,或是月氏新君白玉京。

林惊枝和裴砚所乘的马车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堵在半道上,他们后方还堵着好几辆世家府邸的马车。

清晨出门,直到日头渐高才到达皇家猎苑的围场。

各家府上都按着身份位份,宫中早早就安排了各家休息的帐篷。

帝王陪着太后在属于皇家的帐篷里休息,贤妃和淑妃二人作陪,并未露面。

因为宫中贵人还未路面,世家府中来参加此次秋猎的贵女、夫人们,也相对自在些。

“嫂嫂。”裴漪怜笑着朝林惊枝招手。

于裴家的帐篷里,裴寂也在,裴寂身旁坐着裴琛。

裴琛见裴砚走近,有些慌忙站起来,目光低垂不敢放肆抬眸:“大哥。”

裴砚并不理会他,只是神色疏离地朝裴寂颔首:“父亲。”

裴寂瞳孔微沉,脸上勉强扬起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

五姓中除了李氏之外的四家,都由宫中分配了最好的四个位置。

裴家的帐篷恰好与沈家遥遥相对,沈家几个儿郎众星拱月般,把沈家唯一的嫡女沈观韵围在中间,沈观韵也不知说了什么,沈家帐篷里有人侧眸,冰冷视线忽然落在林惊枝身上。

胡帽帽檐上缀着的薄纱挡去了林惊枝脸上的面容,但挡不住她妩媚倾城的气质。

这时候,崔家派了丫鬟小前来,恭敬送上一碟石榴:“少夫人,这是奴婢家主子吩咐奴婢拿过来的。”

“今年庄子里的石榴生得格外的好,主子吩咐,一定要给少夫人尝尝鲜。”

林惊枝认得这丫鬟,是裴漪珍身旁伺候的大丫鬟素儿。

青梅上前接过石榴,林惊枝让孔妈妈给了赏银。

薄纱下,她唇角含笑:“今日大姐姐也来了?”

素儿点头:“我们家夫人吃了楼大人私下开的方子,身子瞧着有些虚,但气色好了不少。”

“秋猎已经多年未举办,主子央求太夫人带着一起出门。”

“左右都是待在马车里,下了马车后就让婆子把人抱进提前备好的帐篷了,炭盆和汤婆子都备好的,也见不着风。”

“既然大姐姐来了,那我随你一同过去。”

林惊枝也不理会一旁的裴砚,她扶着孔妈妈的手站起身,朝素儿道。

素儿闻言感激看了林惊枝一眼,赶忙行礼:“劳烦少夫人了。”

“嫂嫂。”

“我随嫂嫂一同去。”裴漪怜也不想在帐篷多待,赶忙扯着林惊枝的衣袖,小声道。

两人带着丫鬟婆子,也不管面色铁青的裴寂,直接往崔家帐篷走去。

崔家的帐篷与沈家相连,沈家那几位围着沈观韵的郎君,见林惊枝走近,当即有人往前跨了一步,拦在林惊枝和裴漪怜身前。

“你就是裴家那位少夫人?”

男人生得和沈家家主沈樟珩有两分相像,浓眉大眼,浑身铁血的肃杀之气,若是寻常女主被这么一恐吓,早就走不动路了。

林惊枝只是伸手把裴漪怜护在身后,平静目光透过薄纱落在男人身上。

她唇角隐含嘲讽:“我听闻你们沈家家教严苛,从不仗势欺人。”

“不知,今日拦我,仗着什么理由?”

林惊枝声音很轻,偏偏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压。

而拦下林惊枝的人,正是沈家二房长子沈云志,沈家日后继承沈樟珩爵位的人。

他得了长房的好处,自然是把沈观韵当做嫡亲妹妹护着,方才见林惊枝走近,当即就忍不住已经压了数月的怒火,失了理智。

“咻!”一道凌厉的破空声响起。

沈云志还未反应过来时,冷箭已经擦着他脖颈,带着一抹血光射进沈家的帐篷,不偏不倚钉在沈观韵的鞋尖上。

若再偏半寸,估计今天能废掉她一只脚。

“啊……”沈观韵尖声惊叫。

沈云志抬手一抹,侧颈肌肤多了一道血线,若偏半寸,他也能当场毙命。

林惊枝诧异回眸,瞳孔猛地一缩落在裴砚身上。

裴砚慢条斯理收了手中长弓,眼中带着戾气,落在沈云志身上。

沈云志当然也不是好惹的,他冷笑一声,朝裴砚威胁道:“猎场上,刀剑无眼。”

“若等会狩猎时,我一个不留神,误伤了谁,也请裴家郎君莫要怪罪。”

“咻。”又是一箭。

这一箭毫不留情,朝沈观韵面门射去。

沈云志面色大变,来不及多想就拔刀去挡,箭尖与刀刃相撞,竟震得沈云志糊口发麻。

足以见得裴砚这一箭他并没有留手,是下了杀心的。

“裴砚,你敢!”沈云志下颌紧绷,死死盯着裴家方向,握着刀柄的手指骨节,因用力过度咔咔作响。

“滚!”裴砚眸中杀气升腾,他抽出第箭。

沈云志眼中不甘一闪而过,他僵着脸,往后退了一步。

沈裴两家,闹出的动静极大,看热闹的人更是不少。

沈家太夫人和沈樟珩,终于被这边的动静惊到,唤了丫鬟前来询问。

裴砚收了长弓,长腿一迈,大步朝林惊枝走去。

林惊枝只是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侧眸朝裴漪怜道:“走吧。”

“我们去看你大姐姐。”

裴砚脚步,驻足在崔家大帐前。

“你们怎么来了?”裴漪珍有些虚弱的朝林惊枝和裴漪怜笑了笑。

周氏见林惊枝进来,她慌忙擦了擦脸上泪痕。

“母亲。”林惊枝上前朝周氏行礼

周氏装作若无其事样子,轻轻点头。

方才裴家和沈家的动静闹得极大,崔家怕帐篷里进风,吹坏了裴漪珍的身体,所以在外边围了厚厚的布帘,并瞧不清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外头发生了什么?”裴漪珍好奇地问。

裴漪怜小声把刚才发生的事描述一遍,轻轻扯了一下林惊枝的袖子:“大哥哥对嫂嫂的极好的。”

裴漪珍也露出笑容来:“裴砚倒是恨不得把你当眼珠子护着。”

“沈家儿郎多,等会子狩猎的时候,也不知会不会朝他暗中使绊子,你记得提醒一下,万事小心。”

林惊枝垂下眼眸,她不好违了裴漪珍的意愿,轻点了一下头。

几人在帐篷里,都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外头传来内侍有些尖锐的声音。

休整的时辰已过,众人要出去给天子和太后行礼。

素儿拿了厚实披风,披在裴漪珍身上,又在她怀里塞了个

暖炉。

裴漪怜和周氏一左一右小心翼翼扶着她,站起来。

燕帝萧御章坐在最上首的龙椅中,他左手边坐着一名俊逸非凡的青年男子。男人眉眼似山水冷淡,又如同浓墨散开,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万人之上的高位,却不见任何凌厉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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