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漪珍
说到这里又狠狠咳了数声,她唇不见一丝血色,周氏坐在一旁,心疼得眼眶都红了。
“大姐儿,莫说了,快些去休息。”
裴漪珍朝周氏摇了摇头:“母亲不碍事的。”
“砚哥儿媳妇生得好看,我瞧着也喜欢,如今不好好说一些话,也许往后就没机会了。”
裴漪珍拉着林惊枝说了许久的话,直到她累了,闭着的眼睛又努力睁开看向林惊枝:“日后我若不在了。”
“漪怜姐儿就要劳烦你帮我护着了。”
“在河东郡的事,母亲都与我说了。”
“我母亲的性子一向如此,她嫁入裴家是高嫁,虽然已经成了裴家的当家主母,可她心底就是过不去那道坎,她把琛哥儿看着像眼珠子似的护着,难免会连累了你。”
“好在我母亲性子不坏,也不曾做下什么大奸大恶之事。”
“之前的事你若不往心里去,就原谅她。”
“若已经记在心里呢,那也就算算了,毕竟犯了错的人,总该是要吃些苦头的。”
林惊枝握着裴漪珍的手,她手枯瘦,也没什么力气。
她并不恨周氏,她若是恨周氏,那重生后也不会帮裴漪怜避开那场祸事。
周氏的可怜,她比谁都清楚。
等裴漪珍睡着后,林惊枝站起身看向周氏:“母亲。”
周氏神色依旧僵硬,眼眸极红,应该是不久前哭过:“我陪着大姐儿,你去外头玩吧。”
“漪怜姐儿方才被支开出去了,你也可以去园子里头找一找。”
林惊枝点了点头,扶着孔妈妈的手转身出去。
她前世未曾见过裴漪珍,在长辈口中那些零零碎碎话语中,对裴漪珍最大的印象就是聪慧。
大抵是如裴砚一般,自小被裴家老太爷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出来的孩子,都不会太差吧。
可惜裴家老太爷早早去了,如今的裴家家主裴寂单论心胸,也许不如裴家老太爷十分之一。
林惊枝脑子里想着许多有的没的,一刻钟后,她果然在一片银杏林中看见了裴漪怜。
“漪怜姐儿。”林惊枝远远地朝她喊了一声。
裴漪怜骤然回头:“嫂嫂怎么来了。”
林惊枝伸手拍了拍,语调淡淡道:“来瞧瞧你大姐姐。”
想到裴漪珍,裴漪怜霎时红了眼眶:“大姐姐自从到汴京后,就病得愈发厉害了。”
“她生哥儿时又伤了身子,平时往河东寄的信都只挑好的说。”
“若不是母亲来了汴京,恐怕我们都不会知道,父亲也从未提起”
“前日,母亲还因为我的事情和父亲大吵了一架。”
“因为你?”林惊枝一愣。
她以为周氏消瘦成如此模样,是因为裴砚的生母,那个传言中不知生死的李氏嫡女。
裴漪怜抿了抿唇:“母亲有意和沈家联姻,把我嫁给沈家二房的长子。”
“可
父亲说什么也不同意。”
虽然林惊枝因为沈观韵对沈家印象并不好,但沈家的确不错,毕竟只要有沈太夫人在,漪怜姐嫁过去,基本是不会有多大委屈。
难道裴寂有更好的人选,或是想将裴漪怜嫁给皇子?
裴漪怜摇了摇头,清澈眼瞳中含着水雾:“父亲说大姐姐的身子,不知哪日就会突然不好了。”
“沈家虽跟着先帝打过江山,掌着兵权,满门忠烈,但这些年手中兵权基本被天子架空,唯一只剩沈家在军中的威望。”
“沈家家主除了一女外,又没有嫡子,二房长子虽是长子,可现下还不是世子。”
“所以还不如和崔家保持着姻亲。”
“父亲是想着哪日,等大姐姐不行了,就把我嫁到清河崔家当填房。”
林惊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父亲真的是这么说的?”
裴漪怜红着眼眶:“是的,母亲才因这事和父亲大吵。”
林惊枝心底惊骇不已,她终于明白裴漪珍为什么要把裴漪怜托给她,而周氏为什么会被裴漪珍给劝住。
因为整个裴家上下,除了裴砚之外,谁也不可能与裴寂作对,而她在外人眼里是被裴砚娇宠至极的妻子,若是她点头同意,那么裴砚那边自然好说话。
可前一世,裴漪珍虽然体弱,但是她并没有病成这般。
林惊枝印象中,哪怕三年后,裴漪珍都活得好好的。
眼底各种纷乱思绪闪过,林惊枝伸手掏出绣帕,给裴漪怜擦了擦眼泪。
“嫂嫂,你说我该怎么办?”
“总会有法子的。”林惊枝拍了拍裴漪怜的手背。
“莫要哭,这是在崔家宅院,你这会子哭得眼眶通红,留下话柄不好。”
林惊枝为了安抚裴漪怜许,就避开人群沿着银杏林幽静的小道愈往深处走。
就在她们要穿过整片银杏林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低低的哭泣声,那声音还略有些熟悉。
林惊枝抬眼望去,就见一身素衣,娇弱如柳絮的秦家表姑娘秦云雪,娇娇软软的扯着一个郎君的衣袖。
而那个郎君。
林惊枝拧眉一想,不就是前几日状元游街时,状元郎身旁不苟言笑的那位年轻榜眼么。
裴漪怜轻轻拉了一下林惊枝的衣袖。
“嫂嫂。”
“这个郎君,就是当时秦家给表姑娘定下亲事的那户人家。”
“当时秦表姑娘觉得祝家郎君并瞧不上她。”
林惊枝闻言,眼中笑意一闪而过,她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秦云雪见有人来,极快松了拽着祝清舟衣袖的指尖,含着恨色眼眸冷冷扫向林惊枝。
“原来六姑娘和漪怜妹妹也在。”
“真是巧了。”秦云雪松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祝清舟赶忙扯回衣袖,朝林惊枝和裴漪怜道谢:“多谢二位姑娘。”
他说完后,火速离去。()
秦云雪恨恨跺了一下脚,朝祝清舟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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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惊枝看着秦云雪走远了的背影:“她不是给自己嫁了个好人家么?”
裴漪怜道:“我听院子里的丫鬟们私下闲话。”
“她嫁的那个永昌侯嫡子,是个风流郎君。”
“才把她娶回家没几日,就开始腻味了,房中更是丫鬟小妾无数。”
林惊枝笑了笑,她并不会同情秦云雪。
毕竟这都是她自己做下的孽。
崔家宅院极大,请的人也多,虽有丫鬟婆子跟着,林惊枝却不敢带着裴漪怜走远。
她们沿着银杏林逛了小半时辰,就回到了人多的地方。
周氏已经从裴漪珍的院子出来,脸上重新覆了脂粉,人虽然瞧着瘦了许多,好在面上的表情还算自然。
林惊枝被周氏带着去给崔家太夫人行礼,行礼后又见沈家太夫人也在,她又被沈太夫人拉着说了好一会话。
崔家儿郎多,这会子这种打着相看名义的宴会,来的贵女自然不少。
沈太夫人就拉着林惊枝的手,基本把整个汴京的贵夫人和姑娘们都介绍了一遍,身旁又有得力的孔妈妈妈帮衬,林惊枝倒算是应付自如。
等到夕阳余晖洒满天空时,她从崔家告辞。
崔家门前,云慕恭候在马车旁。
见晴山和孔妈妈扶着林惊枝出来,赶忙迎上前:“少夫人,主子已经在车中等候多时了。”
林惊枝点了点头,提着裙摆准备上车。
下一瞬,车厢里伸出一只冷白如玉的手,那手修长骨节分明,生得十分的好看。
“过来。”裴砚哑声道。
林惊枝手腕被握住,她被裴砚扯进怀中。
同一时间,崔家宅院门外,另外一辆玄黑的马车里。
沈家家主沈樟珩猛地掀开马车车帘,漆深眼眸有震色闪过。
他一向冷静的面容瞬间泛白,后牙槽死死咬着,双眸刺红一片。
“怎么了?”沈太夫人崔氏看着沈樟珩。
沈樟珩压下眼眸里的震惊,朝沈太夫人摇了摇头:“许是我看错眼了。”
“方才以为看到了观韵的母亲了。”
沈太夫人伸手,狠狠戳了一下自己嫡子的额心:“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
“观韵母亲都死了多少年了。”
“当初程春娘把观韵抱到沈家时,你还在昏迷。”
“是个女子,又抱着她家主子生下的孩子,我自然不能把人赶出去。”
“后来不久你醒了后,无论如何都要去查观韵母亲的下落,不相信她死了。”
“十几年一晃过去,你不成婚我也不逼你,你想把白氏悄悄放到沈家祠堂当主母供着,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大白天你搞什么失心疯,还能见鬼不成?”
沈太夫人最容不得儿子因为一个早就死了十多年的女子,在自己面前犯浑。
更何况,沈樟珩这些年,来来回回都不知道查了多少次。
却偏偏还是不信那女人,早已消香玉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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