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夜里若是累了,就多睡会,你祖母又不是那般不近人情的。”
沈太夫人说着,视线忽然落在林惊枝雪白侧颈上,那处有一抹连刻意戴上的狐裘围脖都遮掩不了的红痕。
她是过来人,又怎会不知小夫妻年少,像裴砚这般的郎君更是有使不完的力气,自然是累着小妻子了。
沈太夫人朝林惊枝深深一笑:“小夫妻感情好,裴砚瞧着是个会体贴疼人的。”
“过来,来我身旁坐。”
林惊枝僵愣许久,才反应过来沈太夫人话中的深意。
她面上羞涩,心底却恼怒得紧,裴砚面上看着无关风月的模样,背地里却把八百个心眼子都使在她身上,她至今还没想明白,昨日夜里裴砚虽然没做,但为何要换了别的方式发|狠的“惩罚”她。
眼下沈太夫人实在过于热情,林惊枝无法,只得垂眸乖巧
在她身旁坐下。
林惊枝这一坐,一旁秦云雪自然受到了冷落。
她本就素白的脸,这会子白得跟一张纸一样,低垂着脑袋怯生生看林惊枝一样,那表情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偏生沈太夫人像没看见一般,只是一个劲儿拉着林惊枝说话。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林惊枝是她失散多年的嫡亲孙女呢。
二姑太太裴月坐在二夫人吴氏身旁,她眼底压着冷色,本想着若是秦云雪能得了沈家太夫人喜欢,嫁给沈家嫡系孙辈,何尝不是一门好婚事。
可偏偏沈家那老虔婆,表面上瞧着笑盈盈的,实际上连正眼都没瞧一眼秦云雪。
一想到这里,二姑太太裴月兰就气得咬牙。
不过片刻,裴月兰敛了眼中狠色,把视线落在坐在大夫人周氏身旁的裴漪怜身上,她冷冷一笑。
昨日夜里,蒋家已经悄悄通过她买通的婆子,往府中给她送了口信。
裴月兰暗想,之前云姐儿想方设法忽悠给裴漪怜看的那些“禁书”,看来还是有些成效。
毕竟少女怀春入世未深的年纪,又被家中严厉世俗规训管教得严格,她就不信二姑娘不会向往。
眼下裴漪怜只要收了荷包,她自然有法子带她出府,去与蒋家哥儿相见。
再想了法子,给她按上私定终身,私相授受的名声,毁了清白。
裴月兰就不信,裴太夫人还能豁出去老脸,再把裴漪怜嫁入五姓高门。
到最后,裴漪怜为了嫁人,那最好的归宿还不是得忍气吞声,嫁给蒋家哥儿为妻。
这般想着,裴月兰心底不知有多畅快。
五姓高门,既然她嫁不了,那么这辈子她就算豁出去身家性命,她也得想法子让自己的秦云雪嫁进去。
就在花厅里热闹的时候,忽然有一婆子匆匆从外间进来,落雪的天,她似乎连伞都来不及打,裤腿湿透,头上银簪也歪歪斜斜不成体统。
“二姑太太,不……不好了。”那婆子撞进花厅后,就直接跪倒在裴月兰身前。
这般没规矩尊卑的婆子,在裴家是可以拖出去打死的。
可那婆子是二姑太太裴月兰从秦家带回来的下人。
裴太夫人眉心一蹙,十分不满看向裴月兰:“你带回来的人,怎么这般没有规矩。”
裴月兰也被那婆子唬了一跳,就恨婆子冒失不知死活,她咬着后牙槽问:“怎么回事,这般慌慌张张没个体统。”
那婆子面上一白,赶忙磕头道:“回主子,蒋家少爷,今日在烟花巷内被人折断了手脚,半死不活,可蒋家银钱不够,连个厉害的郎中都请不到。”
“这会子……”
“正……正跪在裴家的大宅门前,求姑太太救命呢。”
随着婆子话音落下,裴月兰只觉浑身发寒,鬓角似有冷汗流下。
偏偏她不敢有任何神色变化,因为裴太夫人钟氏的视线已经落在她身上,像刀子一般的锋
利,但凡她说错一句话,都能活生生剜了她一般。
花厅里这一刹死静,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裴月兰身上。
裴月兰用绣帕尴尬压了压唇角,看着那婆子道:“你失心疯了不成?”
“我们裴家是什么人家,蒋家又是什么人家,找我作何?”
“若是闹得放肆了就让人轰出去,难不成就因为蒋姨娘当年和家中有那么一丝情分,这蒋家就能不要脸皮赖着裴家?”
那婆子悄悄看了裴月兰一眼,战战兢兢正准备退下去。
这时候裴太夫人冷冷一拧眉:“慢着。”
刹那,裴月兰浑身僵冷,那婆子身上更加颤抖得厉害了。
裴太夫人摆了摆手:“算了,让人包一百两银钱送出去给蒋家,告诉他们,往后我的寿辰就不用特意过来请安了。”
“这一百两银钱,别说是河东郡,就算是去汴京寻一个好郎中也是足够的。”
霎时,裴月兰松了一大口气,但心底更是暗恨钟氏拿这一百两给蒋家,那与打发叫花子有什么区别。
花厅所有人注意力都在裴月兰和那婆子身上。
并没有人注意到,林惊枝低垂着眼帘,愣愣看着右手还有些红肿的掌心位置。
她终于后知后觉那个荷包是被裴砚拿走了,打人自然也是裴砚吩咐的。
至于为什么一直是右手!她想到了裴砚昨日嘶哑朝她说的“惩罚”二字。
因为她昨天就是用右手接的荷包!
这个狗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