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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04

第4章

季舒楹想过对方的很多种反应。

唯独没有想过,是这么一句轻轻淡淡、疏离至极的‘你是?’。

她呆了一下,随后不敢置信——出轨就算了,还装不认识。

渣到一定境界了。

她今天要手撕这个狗男人!

江宜菱在旁边看了全程,终于明白了大致情况,连忙开口解释:“那个……小姐姐,你好像误会了。”

误会?

刚把腿伸出去的季舒楹顿住,狐疑地望着江宜菱。

江宜菱清咳了一声,“远之是我老公的朋友……我老公出差去国外了,所以拜托他送我来医院。”

“啊?你的意思是说,他是你丈夫的朋友,不是你的……?”

季舒楹磕磕绊绊的,大脑有点运载过度。

“你要是不信的话,我让我丈夫现在给你打个电话?这样就能证明了。”

江宜菱声音温柔和缓,安抚的姿态,只是眼里泄露出了几分笑意,“阿远他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季舒楹:“……”

所以,是她先入为主了,其实是个宇宙无敌大乌龙?

不远处,有个男家属不耐烦听八卦,拽了拽旁边的妻子,“走了走了,我就跟你说吧,一般长得帅的男人都很花心的,结婚还是要找我这样的老实人。”

季舒楹有些心虚地看向被她骂得狗血淋头、被围观群众唾成‘花心’的当事人。

当事人眉眼清朗,眸光沉静,经历了这样一场闹剧,仍是神色不变,像是永远冷峻的上位者。

唯有那只力度轻却牢牢扣住她手腕的大掌,成为箍住她的囚笼,她肌肤的温度渡过去,将他的指腹也染上她的炙热。

季舒楹浑身不舒服,尤其在知道可能误会了对方之后。

她视线上上下下打量着裴远之,迟疑着问:“所以你真是单身?”

裴远之目光落在她脸上,淡淡嗯了一声。

季舒楹:“……你怎么不早说。”

“你似乎没给别人说话的机会。”

裴远之说。

季舒楹:“……”

她好像、似乎、确实从头到尾劈头盖脸只记得一顿输出了。

“那、那就是我误会了……”

她窘迫地咬了咬嘴唇,脸比之前还红,薄薄的耳垂也浸上粉晕,像被蒸腾的雾气拢着,烧起来,偷偷把自己的腿收回去。

季舒楹以为自己的小动作很隐蔽,然而身量高的人看来,一切无处可藏。

裴远之扫过那双纤细瓷白的腿,水钻高跟鞋,根很细很高,如果不是江宜菱拦住,刚才就要踩上他,一字带的设计,衬得脚踝细得伶仃,似乎轻轻一扣就能掌住。

脚趾上还涂了酒红色的指甲油,浓烈明艳,更显得皮肤白似一捧雪。

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漂亮娇气的人,骂起男人来毫不怯场,盛气凌然,甚至还能动手

季舒楹试着挣扎了一下,裴远之松了力度,她连忙把包拎到身后,悄悄后退了一步。

犹豫了一下,季舒楹微启唇,从齿关里挤出几个气音:“不好意思。”

音量很低,哪怕是说着抱歉的话,尾音依然带着不肯低头的高傲。

江宜菱看出气氛有些尴尬,善解人意地圆场:“你两还有什么误会,不如一起开诚布公说清楚。”

“不不不,是我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他。”

季舒楹连声否认,干脆利落,像是说晚了就会发生什么讨厌的事。

江宜菱看了眼裴远之,总觉得两人不像是不认识的关系。

刚才两人的肢体拉扯,她没看出裴远之有什么排斥。

这段时间跟裴远之见过几面,她能感觉到,对方做事都很有分寸,跟人保持着疏离适中的社交距离,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在中间。

再说,不认识的话,裴远之会任由对方这样骂他,只在对方动手时才制止吗?

真正不认识的关系,恐怕第一句的时候,就已然控场了,不会给对方无理取闹的机会。

季舒楹不知道江宜菱此刻的想法,只想光速逃离这个社死现场,看也没看裴远之,只一顿胡说:“他背影跟我男朋友有点像所以我认错人了,不好意思我先走了打扰你们了再见——”

她后退了几步,转身要溜走,就听到有人开口:“等下。”

季舒楹下意识地停住。

她回过头来,漂亮的脸蛋上挂着甜美的笑容,只是那幅度一看就不是发自真心的,“请问,还有事吗?”

“我看这位女士也有些眼熟,在哪里见过。”

裴远之视线攫住她,咬字慢条斯理而又清晰,似羽毛,一下下挠着季舒楹紧绷的神经,“不如请你吃个饭,当作赔罪。”

“……吃饭?”

季舒楹秀气的眉微微蹙起,第一个想法就是拒绝。

一分钟前,这个人还在问她哪位,现在又说她眼熟,请她吃饭赔罪。

怎么看,都没一句实话。

“我……”

“是啊,一起吃个饭吧。”旁边的江宜菱也帮腔,“你是不是第一次来产科?我可以跟你讲一些我的经验,免得你遇坑。”

季舒楹刚要开口婉拒的话停在舌尖。

江宜菱的最后那句话,完美戳中了她心里的小九九。

她现在没有同盟,不敢跟其他人说,不如顺势而为,打听一点经验,以防万一。

再说了,她心虚什么?

说一万道一万,也是裴远之的问题。长了嘴不解释,还问她是哪位。

“我是走错楼层了,不是要来这里。不过既然姐姐你这样说了……”

季舒楹摆出一幅难为情的模样,像是盛情难却,犹犹豫豫地答应了,“那、那好吧,谢谢姐姐。”

江宜菱很是受用她这声姐姐,主动温声道,“走吧。”

就这

样,季舒楹跟着两人走了。

她一贯嘴甜,只是平时懒得示好,眼下有求于人,季舒楹左一口一个‘姐姐’,右一个‘你这么漂亮宝宝肯定也很可爱’,哄得江宜菱笑容不断。

“我叫季舒楹,在君德实习,姐姐你叫我楹楹,小舒,小季都可以。”

季舒楹眉眼弯弯,嗓音甜美,堪称顶级变脸,哪里还有之前跋扈张扬的模样。

三分钟前,还像个斗志昂扬的战士,即动口又动手,眼下嗓音清甜,又像是乖巧无害、不谙世事的好学生。

跟在两人身后的裴远之轻笑了一声。

季舒楹眉头一跳,刚转头要问笑什么,脚下突然崴了一下。

她慌乱地伸出手,想要找到一个支点。

一只有力的胳膊,从身后扶住她。

稳稳地掌住她将要摔倒的身体。

季舒楹下意识抓住这根稻草。

视野里是半挽起的衬衫袖口,属于男性独有的劲瘦有力线条。能闻到清冽的男士香水味,沉静,让人有过片刻的失神。

与那一夜,男性身体独有的侵略气息截然不同。

像是一切隐藏压抑的东西,都被抑在他衣冠楚楚的皮囊下。

“看路。”裴远之说。

他瞥了眼被她抓皱的袖口。

季舒楹游离的思绪被拉回来,快速松了手,稳住身体,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我知道。”

谁稀罕他来扶了,语气还那么差,像是在说她不长眼睛一样。

裴远之收回手,没回她,像是懒得跟小朋友计较。

季舒楹更不爽了。

在律所,对方和杜律握手时,也是这样。这人看着礼貌,动作里全是居高临下的,淡淡的高傲。像是有洁癖,跟人多接触一下就不舒服。

她讨厌这种人。

不再管讨厌的裴远之,季舒楹专心跟江宜菱聊天。

糖衣炮弹下,季舒楹很快就得知了眼前温柔的女人叫江宜菱,二十七岁,在投行工作。

她的丈夫段清野是知名外企的高层,现下日本出差,所以裴远之会在这里。

“你男朋友呢?怎么没陪你来?”江宜菱反过来问她,温婉的面容上浅浅疑惑。

季舒楹卡住,她现在哪来男朋友?

前男友倒是有一个。

季舒楹思考得认真,没注意到副驾驶座上的男人抬眼,看向后视镜。

两边茂盛的梧桐树被疾速掠过的风吹得飒飒,车窗开了一条缝,初夏清落落的日光洒进来。

后视镜里映出漂亮明艳的一张脸,长而翘的睫毛微眨,似展翅的蝶翼,在光影里轻颤,若有所思着,看上去乖巧又可爱。

日光为她精致的侧脸染上一层光晕,褪去了几分带刺,显得格外温软,整个人像是沐浴在温柔的剪影里,连细小的茸毛都清晰。

几秒后。

前面的人收回视线。

季舒楹想起那个前男友

,有些咬牙切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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