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瞭望台一点灯光都没有,只有夜色和月光给予视野亮度。
远处民宿小镇亮着一片灯光,像地面上的星盘,特别夺目。
还有若隐若现的杂音,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热闹。
岑芙刚想往前走,迈腿,忽然愣住。
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的脚步好像被什么拦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瞭望台的地面上,缓缓地亮起一整片星芒般的白色小灯。
一个连接另一个,就这么铺满了整片地面。
而灯光亮起的目的,是为了让岑芙看清楚。
看清楚什么?
岑芙清澈的鹿眸倒映着她的惊愕和满地的艳丽。
看清楚,这布满整个瞭望平台的,数不清地木芙蓉鲜花。
因为木芙蓉是盆栽生物,所以平台摆了上百盆矮盆的芙蓉花。
才会拌住她的脚腕。
数十种颜色的木芙蓉在她眼前盛放着,最多的是粉白色,花瓣外面白里面粉,清透娇嫩,皎洁无暇。
她嘴唇张了张,没说出话来。
已经搭在衣服口袋边的手指顺势掉入大衣口袋,指腹触碰到一个尖锐的角。
是她衣服兜里不该有的东西。
岑芙缓缓,捏着那个角把东西抽出来。
是张白色的硬卡片。
上面劲瘦刚硬的钢笔字迹刻有留言。
【盗窃之日,就在今天。】
【怪盗villain.留】
岑芙的心脏重重一顿。
她回想起那天大屏幕上的预告内容:
芙蓉花盛开,月光皎白,花瓣漫天,盛夏蝉鸣时。
我将盗走你人生第一次“我愿意”
她抬头,恍然大悟今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到了晚上,月亮完整皎洁地散发着光芒。
低头,脚边是生动盛放的芙蓉。
预告函里的场景正在一步步上演。
就在这个时候,岑芙独自站在寂静的瞭望台,一阵机械的嘈杂声覆盖了她逐渐紊乱的呼吸声。
一束强光由上而下打来。
小型直升机的嗡嗡声贴近。
当岑芙再次抬头时,漫天的鲜花瓣,顺着夜晚的微风,铺天盖地地飘来。
从直升机上,千百
() 斤的花瓣逐量倾泻。
远处的民宿小镇最大的广播喇叭,穿越空气削弱,悠悠飘荡着镌着两人最深刻回忆的歌曲——
《白色风车》
月光,直升机,音乐,花瓣。
就是怪盗对公主殿下的一场强势又浪漫的窃取。
直升机的噪音并不大,于是岑芙清晰的听见,自己身后的动静。
“叩叩”,有人敲了敲瞭望台入口的钢板。
心跳已然快撞出皮囊,岑芙抖着嗓子回头。
与许砚谈对上视线。
她皱着眉,在压抑自己惊喜下的泪意,于是脸上呈现出明显逞强的样子。
捏着卡片的手指在抖,圆柱形的灯光从直升机打下来,让她身上所有的细节反应无处遁形。
刚刚故意不理她,就是为了在岑芙临近生气的时候,突然给她一个惊喜。
这就是许砚谈这么多年,熟练于心的坏把戏。
许砚谈一身黑衣,与周遭鲜艳各色的芙蓉格格不入。
红色的玫瑰花瓣飘落在他宽厚的肩膀,娇羞地依赖他身上冷酷的黑。
他唇角勾着坏笑,浓黑的凤眼却无底深沉。
许砚谈倚靠在墙边,双手环胸,开口第一句:“表情不错。”
他最喜欢,见她这副别扭逞强的样儿。
说完,他用手肘将身子撑起来,板正身姿一步步走向她。
黑色的马丁靴,绕过排布的花盆和灯串,脚步沉稳,踩着两人逐渐连接的心跳。
上次在这儿,她哭着打他,说:“你叫我怎么高兴。你都不在,你让我怎么高兴!”
他说:“岑芙,对我怎么都成。别不理我。”
上次在这儿,他送给她一串漂亮稀少的蓝色烟花,送给她人生第一份生日礼物。
他知道她不喜欢今天这日子,但是他喜欢。
因为有这一天,他许砚谈的药,他的爱,他的枷锁才会诞生了。
而今天,他要把这药的配方偷到手,他要把他的爱变成永远,他要销毁枷锁的钥匙。
他要给岑芙一个真正的家。
许砚谈站在她面前,凑近些,听清她就快要激动掉泪的呼吸,这样独特的频率,比世界上任何一首乐曲都要悦耳。
他伸手,轻轻圈在她腰后,眼神和语调都温柔得不像话:“准备好了么。”
岑芙不敢看他,只怕一看就要落泪,也不敢说话,因为嗓子抖得厉害。
“你说你不喜欢过生日,我懂你。”许砚谈盯着她的小脸,把自己心里的话准确的,传达给她。
“所以我们不妨给六月二十四号另一个意义。怎么样。”
“以后每年,当临近这天的时候,你首先想到的不是你的生日。”
他将唇瓣轻轻蹭在她额头,隔了几秒,然后才说:“是许砚谈跟你求婚的纪念日。”
说完,许砚谈后撤一步,扶着她的胳膊,虔诚而稳重地单膝跪下
。
他的眼神,他的脸庞,因为蹲下而被迫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岑芙赶忙捂住嘴巴,呜咽一声,一时间又想笑又想哭。
哭笑,皆是感动。
想说话,想让他别跪,想让他等等自己还没缓过神。
可这些话已经无从吐露,下一刻,在灯束照耀下,许砚谈打开了丝绒盒。
千面切割的蝴蝶钻戒,迎着星辰碎光,映入她的眼帘。
蝴蝶形状的钻球,十分考研工匠的水准,这是他托了很多人请国内最顶尖的珠宝工匠定制打造的订婚戒指。
为什么一定要把钻石切割成蝴蝶的形状。
这寓意,岑芙顿时体会。
为什么是蝴蝶呢。
她已不再是六年前的那个她。
现在的岑芙,独立,坚强,自信。
宛如钻石蝴蝶,翩翩美丽,却又无坚不摧。
再无人能伤她蝶翅,影响她的航迹。
这个如钻石蝴蝶般的她。
让他许砚谈,忘情着迷。
让他想要贪婪独占。
许砚谈那不管发生什么都淡定的脸上,头一次,让岑芙看见了紧张的神情。
明明是十拿九稳的挑战,他拿出钻戒的瞬间,却还是无法克制地开始动摇。
“岑芙。”许砚谈翘起眼尾,这下次笑也坏不起来了,压低的眉头和无法掩饰的认真眼神暴露给岑芙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低沉的嗓音,沙质中有些不易察觉的抖。
“给个机会,惯着你一辈子。”
“嫁给我。”
“咱俩结婚,成么。”
文艺作品里的怪盗角色,从来是浪漫的,潇洒的,从不失手的。
可这一次,这次让怪盗先生感到紧张的盗窃。
得手原因却是因为——
岑芙伸出自己的手,将自己的手,庄重地放到他掌心之中。
嘴唇在笑,眼角却湿润,飞过的花瓣都婪取这丝水分。
是因为。
公主殿下早已一夜又一夜,一次又一次地假想着,策划着。
要怎么不留痕迹的,让怪盗先生得逞。
“好。”
“我愿意,许砚谈。”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