靴子落在地上,一步一步,眉眼阴沉狠鸷,像是即将降落审判的阎罗。
他蹲下身,在自己破了皮的手背上轻飘飘吹了口气,漫不经心地开口:“岑芙,你这辈子都他妈完了。”
“这话,你说的是吧。”
下一秒,许砚谈抬眼,眸光带刀子似的,嗤笑一声:“我听听,你想弄谁啊?”
余强是知道些情况的,尤其是特别打听了许砚谈这个人,他捂着胸口,克制着对许砚谈的恐惧,“你,我知道你…你是岑颂宜男朋友。”
“岑芙就是个婊|子,当年就是她勾引我!她特么来来回回就知道钓自己亲姐的男人。”
余强见他没有说话,变本加厉地咆哮:“你还看不出来!她利用你!这你忍得了!?”
就是在那个时候。
许砚谈伸手,攥着他的领口,一把把人从地上扯起来,手背的青筋迭起,爆发出令人恐怖的力量感。
“是么,她利用我啊。”他语气怠惰十分,盯着余强的眼神杀意不减。
胖猴站在许砚谈的侧后方,如果不是他亲耳所听,他绝对不敢相信。
许砚谈勾起了眼尾,脸上的伤口沁出了鲜血,无奈的话却用足够狂妄的语气说:“老子心甘情愿,管得着么。”
月光下。
暗色的血顺着下颌勾落。
彷如画地为牢的前奏曲。
“嘭——”
酒吧包间的门被关上,许砚谈拎着那袋子药出了房间,关门的声音也打断了胖猴的回忆。
他盯着许砚谈离开的方向,诧异十足。
毕竟是已经狗混在一块多年的兄弟,还是有些难以理解。
这他妈狗东西,还故意伤到脸上,就为的是跟人家小姑娘装可怜呢吧。
这大名鼎鼎的许砚谈。
真就这么栽了?
不能吧…
*
当自己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岑芙已经站在了酒吧的门口,而手里是买好的药品。
自从听说他在余强那受了伤,岑芙这一天就一直心不在焉,怎么都无法专心做别的事。
万一,万一真的是因为她呢。
万一,那人不管不顾不记得处理伤口呢。
所以她结束了所有课就跑到外面去买药,又托纤纤打听许砚谈的去向。
当她站在门口,隔着门板听到了几句。
【那不是颂宜美女的妹妹吗!!你丫这么贪婪啊!】
【姐妹俩你都……】
岑芙想,她应该不太合适进去了,而且本来莫名其妙去给他买药就很奇怪。
不是明明决定…要跟他保持距离么。
所以她只把买来的东西挂在了门口,这样他估计也不知道是谁买的。
她没
有犹豫地转身离去,算是用这些填补心里难以平复的愧疚。
岑芙刚上了公交车,兜里的手机就传来震动。
她拿出来一看,许砚谈发了微信过来。
【讨厌说话:管给买,不管给抹啊。】
公车里,机械女声报站。
随着惯性在身体前倾之时,她的心跳随着这条微信恍然踩空。
岑芙忘记了掩饰,惊愕的发消息回问。
【你怎么知道是我?】
她发完消息,过了半分钟,对方慢悠悠发过来一条视频。
岑芙点进去,是他单手用手指勾着塑料袋的画面:
许砚谈右手的食指勾着袋子,转着,给她展示了一下岑芙的包装系扣方式,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揶揄:“除了你,谁还会这么系袋儿啊。”
岑芙后知后觉,因为平时在上一家咖啡店兼职时间久了,平时负责打包外卖的咖啡,为了保证密封,所有的塑料包装袋她都会把两条提手绑在一起,留一个圆形可以用手指头勾住的地方,有点像被揪在一块的两只兔耳朵。
她没有想到,许砚谈竟然在那么短短几次的接触里就记住了她系袋子的习惯。
就在岑芙还没有消化这点的时候,对方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讨厌说话】的电话弹出屏幕,伴随着震动声,瞬间吓了她一跳差点没拿住手机。
喉咙突然开始发干,心跳也砰砰砰地往上如涨潮一样的冒到了嗓子。
公交车再次发动,岑芙握着手机往后仰,后背撞上单人座椅的椅背。
余光窗外的街景开始移动,时间正在运逝。
她频繁眨了几下眼睛,接通了电话,放在耳畔。
公交车里略显嘈杂的声音无法让她隐藏自己的故意沉默。
许砚谈也没有等她开口,声音不紧不缓地传过来,揶揄意味十足:“买药给我干嘛。”
为什么。
明明是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他偏要装傻地借此来笑话臊她。
明明她紧闭着嘴巴,连呼吸都压小了。
可是岑芙却觉得他依旧能捕捉到自己紧张又害臊的情绪。
多么奇怪。
许砚谈笑了一声,“怎么知道我受伤的,嗯?”
他步步逼近,偏要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
“心疼我了?”
她才不要老老实实地说那些已经冲到牙关的真心话。
岑芙偏不让他得逞,她望向窗外,直接转移了话题:“余强进去了,你要我等的是这个吗?”
“他非法赌博,是你查出来的吗?”
想说的话一问出口,就收不住地一个劲吐出,岑芙继续问。
“还有,你为什么要和他打架?”
为什么非要自己动手。
这次,沉默的人身份对调。
许砚谈那边有半晌的安静,带上点儿赖劲来了句:“哟,还挺关注我。”
“不,不要转移话题。()”他那沙沙的烟嗓贴在自己耳边,听得岑芙耳根子顺着脖子都发麻了,忍不住说话打了磕巴。
她也抓住这话题不放:“我问你…?()?[()]『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岑芙是想要知道答案,可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问的究竟是许砚谈,还是在问她自己。
如果真的得到了令她棘手的答案,她又该如何回应。
可是冲动比理智要快太多,岑芙还没考虑好,嘴巴就已经给出了决断。
“是不是…因为我?”
……
靠窗的会所走廊尽头。
周围氛围安静,交响乐隔着门板偶尔飘散出来,袋子里的药被搁在窗台上,塑料袋被人打开,药品崭新,唯独糖果袋已经被撕开。
垃圾桶顶端弹烟灰的凹槽里,格格不入地躺着一枚撕开的糖果独立包装。
水果味的硬糖在口腔里融化,顶起他一侧的腮颊。
随着说话,硬糖和牙齿碰出清脆声音。
电话那边,小姑娘柔柔腻腻的嗓音伴随着公车的报站声催促而来。
“许砚谈,你…”
许砚谈长身颀立,单手抄兜,保持着往常吊儿郎当的臭脸,方才揶揄她的口吻早已逃逸无踪。
别扭,鲜少的出现在他的脸上。
他偏开些许视线,蹙眉:“岑芙,你话怎么那么多。”
那晚,她靠在他怀里吓得浑身发抖。
为了摆脱余强,连爱他这种狗屁话都敢大着胆儿说出来。
“别问了。”
那晚,她坐在他对面讲述那段经过,语气平淡得好像不是自己经历的。
然后面无表情地掉眼泪,连个哭声都没有。
许砚谈合上眼,稍稍仰起脖子,说话间喉结上下滚动。
他在按捺。
他不肯承认的事实。
许砚谈用那混不吝的含糊语气,继续伪装:“你不是知道我是什么人么。”
他怎么会为无关紧要的人亲自动手。
他许砚谈这么一人。
怎么会为一个女生,这么不计后果的大动干戈。
所以,岑芙。
是你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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