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刘彻心里再愠恼,还是得面对现状。
若灾害太多,必然会有人拿此做筏,攻击自己的政策。
可天人感应也不能丢。
这东西实在是太好用了,老刘家证明自家统治的神圣性,就是靠编神话愚民。
改改,不把灾害和天子的德行联系在一起,应该还能用?
看落下闳的风雨令时能修多准,若是能稍微做些预言,那就好办了。
边思索着对策,边听着天音的刘彻,突然听到了一段让他心神不宁的内容。
【史书上,对这些灾害造成的后果,只有寥寥几笔的记载,但读起来,依旧触目惊心。】
天幕上,出现了干枯的大地。
烈日高悬,地面缺水到开裂,一道道黑色裂隙深不见底,风吹起尘土,几具白骨裸露在地上,一眼望去,不见丝毫生迹。
“啊——”
惨烈景象,吓得几个胆小的宫女和小黄门,惊声尖叫起来。
主父偃面色一变,示意侍卫赶紧把人拖走。
落下闳也闭上了嘴巴。
刘彻没有在意那几声尖叫,以及身边人的动作。
他怔怔的看着天幕。
天音的语气变得极为沉重。
【骨肉相食,饿莩满野,行数十里不闻人声。】
【父卖其子,夫鬻其妻,哭声震野。】
随着天音,一幕幕画面也伴随着出现。
这是刘彻从未见过的景象。
作为天子,他享万民供奉。
未做天子之前,他三岁封王,食邑万户。
皇子,天生含着金勺子长大。
民间疾苦?
刘彻从未体会过。
他原以为自己在京城所见的那些百姓,已经够艰难了。
可大灾之后的世界,竟会如此!
竟会如此!!!
【……饥民充塞道途,沿门乞食,扶老携幼,气命如丝,菜色雷腹,行步倾倒……】
天音有些哽咽,讲完,久久未曾言语。
刘彻同样在沉默。
视听,永远比文字来得更为震撼。
画面如同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完全冲散了以往在阅读文字时,那种模糊的感觉。
刘彻忍不住想,自己治下的百姓会不会如此。
一想,身后就浸出冷汗。
落下闳可刚细数过这几年的天灾!
想想过往的禀报,刘彻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百姓如此,实乃君父无德!
朕……无德!
【抱歉,我有些失态了。】
天音极为谦虚的道歉,继续讲道。
【好在如今,我们在面对自然灾害时,已
经不再像古人那么无能为力。】
天幕随着天音,换了新的画面。
还是洪灾。
只是天幕突然多了很多不同的建筑,样式极为奇异,与如今完全不同。
看起来像土石所建,又不完全是,还有琉璃装饰其上,看起来极为豪奢。
这是真正的天界吗?
刘彻忍不住对自己发问。
若真的是天界,为什么天音会说古人和如今,为什么会说史书,为什么天上的山河,是他的疆土?
刘彻看着天幕,只觉着心中谜团越滚越大。
天幕上的洪水,展示着它可怕的威力。
几乎是瞬间,整个世界就变成汪洋一片。
‘天上’的人,被逼的从房屋中出来,爬到屋顶上躲避。
还是会被淹死的,刘彻在心中想。
这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水终究会漫上来。
他刚这样想,就见得水面上,一艘大船极速向屋顶驶去。
船上,几个穿着橘红色衣服的男人,伸出手,将这些人救了下来。
天音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
【政府和军队,是我们百姓最坚固的后盾。】
话中,浓浓的全是信任。
天幕画面一转。
一条已经决堤的长河,出现在天幕之上。
岸边,是无数穿着绿色衣服的人。
他们一刻不停的搬着石块,装满的布袋,向波涛汹涌的河堤口投下。
河堤口已经被冲开,仅凭石块,怎么能阻挡的了?
主父偃在心中叹息。
人力,根本对抗不了天。
可天空之上的人不这么想。
一个绿衣服看扔石头沙袋无法补上河堤,直接跳了下去!
身后,无数绿衣服毫不犹的跟着他一同往下跳!
以血肉之躯,去堵决堤之河,实在是令人惊愕,主父偃看着天幕,竟当场失态,脱口而出:
“他们疯了?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