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力地坐回沙发,他恍惚了很久,才低头哑声骂了一句:“程章明你他妈王八蛋。”
凭什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消失,凭什么把我的东西全扔了?难道就连通知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就这么急着把我甩开。
“王八蛋……”
忽然被绝望铺天盖地砸下来,汤琰的眼泪夺眶而出,眼前模糊一片。
与此同时,载着程章明的汽车刚刚到站。
小城市地方比较紧凑,拉客的车在外面趴活,热情的招呼声不绝于耳。他坐上一辆:“劳驾去广润北村。”
“听口音是本地人?”
“嗯。”
“不年不节的,怎么现在回来了。”
“回来看看。”
卖房的时候他做好了不再回来的打算。当时心里万念俱灰,一心只想远离这里。可去的城市也没得选择,能想到的只有临江,有汤琰的地方。
奶奶走后,只有汤琰还跟他有关,所以才会孤注一掷回去找汤琰。
现在回过头想,也许是错的。
找房屋中介租下一间短租房,程章明就此安顿下来。他几乎没带什么行李,就几件衣服、笔记本电脑和一些日用品。不过房子里有厨具,自己做饭生活不成问题。
工作这么多年,其实不止一次想过要休息,但一直没下决心。一方面是科研项目不比其他,不能随时停下来,另一方面要承担一半的房贷和生活费,实际情况也不允许他坐吃山空。
休息的想法他也没跟汤琰商量过。在他心目中,汤琰是那种追求生活品质的人,不会愿意陪他过简朴的生活——当然,汤琰能力出众,家底殷实,想过怎样的生活都不成问题,那不是他程章明可以左右的事。
就这样开始了闲散的日子。
每天睁眼就出去跑步,回来路上买早餐,到住处还是热的。上午看书,下午打单机游戏,饿到傍晚再做点吃的,晚上开始拼模型,晚上心比较静。
不需要回邮件,不用关心实验进度,不需要做汇报、写总结,生活回归到一张白纸。虽然还是会失眠,但他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必须吃药,失眠就随它去,整晚不睡也无所谓。
还是每天抽烟,站在阳台静静地打发时间,看着淡白色的烟雾被风吹走,感觉肺里空得很,什么也没有装。
几乎不想起汤琰,偶尔,很少。
但每次想起都会出神很久。
雨天打伞出门买烟,莫名其妙想起他。第一次见到他,高冷得很,也瞧不上借给他的那把伞,也许是因为那伞太不起眼。
没几天,广播里却传出他的嗓音。
竟然有人为了还伞“通缉”伞的主人。
不知道怎么会被他盯上,还准确地打听到名字跟宿舍,带着伞直接找上门。
“程章明?”
“你在啊,这么走运。”
二十几岁的年纪,被人堵门只会觉得是寻仇吧。但他举止都太自然,自然得好像从没被谁拒绝过,无论是谁都会顺着他的意思走。
“还你。”
当时自己脸上表情想必精彩极了,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尴尬地坐在那里忘了起身。
“不用还我,送你的。”干脆绷着脸说。
“是吗?好的,那我笑纳了。不过无功不受禄,下午你有没有时间?请你喝点东西。”
哪来的社交恐怖分子。
“没时间,我还要去实验室。”
“不着急啊,我等你,或者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