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没明白过来,临渊这是个什么意思。
“月见。”
她一面趿鞋起身,一面往槅扇外轻唤了声。想着问问月见,关于这两碗樱桃,临渊可有给她留话。
可足尖方触及地面,李羡鱼还未站稳,便觉得小腿处酸得似厉害,没有半分力道。
紧接着双膝一软,令她毫无防备地往跟前的脚踏上跪去。
幸好月见正打帘进来。
见此情形,慌忙上前将她搀起,连声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可要奴婢去请太医过来?”
“别去。”
李羡鱼低声唤住月见。就着她的手,勉强在龙榻上坐落。
她耳后微烫,隐约知道这是为什么。
毕竟大婚那夜后,也是一样的情形。
可当感受到酸软之感从腿弯处一直蔓延到腰际时,她还是忍不住侧身躲开月见的视线,偷偷撩起寝衣看了看。
视线轻落,李羡鱼初醒时还带着粉意的脸颊霎时红透。
原来这两碗樱桃——
是拿来赔罪的吗?
月见的视线也落过来,她的脸色也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问:“娘娘,真,真的不用请太医吗?”
“不用,你伺候我洗漱便好。”李羡鱼伸手掩住领口,连耳缘都红透:“今日,就在榻上洗漱。”
“也别让其余宫娥进来。”
月见轻轻点头。
李羡鱼
() 却又似想起什么。
她环顾左右,不见临渊,便将这件事都算到他留下的樱桃头上。
她鼓腮道:“你顺道将这两碗樱桃洗了。我在午膳前便吃。”
吃得干干净净,一枚都不给临渊留下。
月见笑应。
她一手一碗地端起两碗樱桃,往屏风后里去。
一盏茶后,李羡鱼梳洗完毕,身上的酸软之感略减。
但彻底消褪,大抵还要三五日的光景。
如今的她腰酸腿软,连挪步都艰难。
便索性就坐在临渊的龙榻上,端着琉璃盏一枚又一枚地吃樱桃。
方吃完一盏,正打算对第一盏下手的时候,悬在槅扇外的珠帘轻响。
是临渊落朝归来。
李羡鱼轻起羽睫望向他。
见他行走间步履如常,似半点没有未昨夜的事所殃及。
李羡鱼停下吃樱桃的动作,有些面红地想。
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些。
明明是一起做的事。
怎么起不来身的,却仅她一人。
她思量间,临渊已走到龙榻前。
他将还未悬起的另一面龙帐也系在金钩上,于她的身畔坐落。
低声询问:“公主还疼?”
李羡鱼被他这般直白的话问得耳缘一烫。
她不知道该说疼还是不疼。
便赶紧递了颗殷红的樱桃给他,想将这个话题略过。
临渊接过她递来的樱桃吃了,又俯下身来,修长的手指轻摁上她还在发酸的腰肢,力度适宜地替她揉了揉。
他的掌心很热,烫得李羡鱼轻轻嘶了声。
她侧过脸去看他,嗔道:“临渊!”
临渊动作微顿,抬起那双浓黑的凤眼看向她。
“臣在。”
李羡鱼睨他一眼。
放下手里的樱桃盏,解开高束的领口给他看。
她红云满面,语声里也似透着热意:“如今都入夏了。也不能再戴毛领子。你,你弄成这样,我这几日还怎么出承乾殿呀?”
这还是颈上的,还算是好些。
其余地方,更是连看一眼,都让人面红耳赤。
临渊垂眼看了看。
他长指微抬,信手解开自己的朝服领口。
“臣可以让公主咬回来。”
李羡鱼猜到他会这样说。
她觑他一眼,想说不要,可视线一落,倒是先瞧见她昨夜留在他颈侧的齿痕。
她耳缘微红,似又想起昨夜的事。
好像,好像昨夜的荒唐,她也有份。
原本想说的话便也悄然消弭在唇畔。
李羡鱼心虚地低下眼去,示意他摊开掌心,将装在琉璃盏里的樱桃倒出来,分他一半。
临渊也没有拒绝。
他将那半盏樱桃接过,就在李羡鱼身畔与她一同吃着。
待李羡鱼吃完最后一枚的时候,他也正好将分给他的那半吃完。
方才的话题,也被顺理成章地带过。
临渊薄唇轻抬,起身净手,又拿帕子替李羡鱼擦拭过指尖。
他语声低醇地问:“公主现在想做些什么?”
“用膳?”
李羡鱼想了想,摇头道:“刚吃过樱桃。还是晚些吧。”
临渊低应,将她打横抱起,带她走到龙案后,让她坐在自己的膝上。
龙案上,堆放着今日的奏章。
依旧是如小山一般。
李羡鱼试着从里头寻出本户部的折子来,轻声问临渊:“临渊,今日若是有空。你可以教我怎样批折子吗?”
她弯眉强调:“我将户部的官职都记得差不多了。”
临渊眼底笑影淡淡,将手里的朱笔递给她。
他从堆叠的奏章里寻出几本:“那便从简单的事务开始。”
李羡鱼认真点头。
开始跟着临渊批复她生平第一本折子。
这本折子,是一名地方官员递来的。
说的是本地有一种特产,叫做杨桃,想要献给陛下。
算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李羡鱼看折子里画得图样像是种水果,再翻了翻胤朝的地图,见此地甚远,便试着问临渊:“是批复他,‘好意心领了吗’?”
临渊嗯了声,握着她的手简短写下三字。
‘不必送。’
他道:“此人年过六十。已有些糊涂。日前便递过类似的奏章来,今日又递。再隔几日,想来还要旧事重提。”
他看了眼龙案上小山似的奏章,语声淡淡:“也是时候,该让他们告老还乡了。”
那便是要罢官。
不知为何,李羡鱼却想到静安殿内,赵太后借着女官之故,与她说过的道理。
李羡鱼暂且搁笔,在他的怀里轻轻仰头望向他。
她语声很轻地道:“临渊。若是真的老糊涂了,让他还乡也是一件好事。”
“但是圣人也曾说过,水至清则无鱼。遇见那些功大于过的,是不是,也能放他们一马,让他们将功折罪。”
至少,就不要将他们赶尽杀绝了。
临渊剑眉微皱。
他问:“这是母后与公主说的话?”
李羡鱼羽睫轻眨。
她没有否认,仅是小声问道:“若是母后说的,你是不是便不听了?”
临渊不答,算是默认。
李羡鱼想了想,便又重新改口:“那,便当做是我的说的吧。”
临渊剑眉微抬:“当做?”
这样的事,还能当做?
李羡鱼轻应了声。
她丝毫没有自己在骗人的自觉,仍旧是拿那双清澈的杏花眸望着他。
临渊低垂眼帘,与她对视。
视线从她的羽睫上落到她的唇间。似在寻着该往何处下口。
他思绪未定,李羡鱼却主动侧过脸去,解开领口,将一段细瓷似的颈递到他的唇畔。
她两靥绯红,语声绵软地与他商量:“要不,让你咬一口?”
临渊眸色微深。
他俯首,轻吻过她柔白的脖颈,将下颌抵在她的肩上。
嗓音里犹带昨夜未散的喑哑。
“公主知道臣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