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她从月见捧来的铜镜里瞧见自己如今的模样。
脸容苍白,眼眶通红。
尚凝着水露的眼睫低垂着,映出眼底淡青色的影。
像
是哭了整夜。
李羡鱼愣了良久。
终是轻轻垂下眼睫,望了眼自己的床榻。
这才发现,她在睡梦中哭湿了半边枕头。
月见望着那些哭过的痕迹,似也想起了方才来上值的时候,依稀听见的几耳朵闲话。
她替李羡鱼不平道:“金蕊莲叶她们俩走了便也罢了。可公主待临渊侍卫这样好,他怎么能就这样一走了之,留公主一人在这伤心。()”
月见愈说愈是愤懑,终是忍不住站起身来,放下铜镜就要往外走:“不行。奴婢这就去找金吾卫,无论如何都要将人给公主带回来!?()『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月见。”
李羡鱼羽睫轻抬,低声唤住她:“别去。”
月见闻言回转过身来,满是不解地望向她。
“公主?”
晨曦微光里,李羡鱼拥着锦被坐起身来。
她的羽睫上犹带水意,可杏花眸里的水雾却徐徐散去,渐渐变得如往常那般清澈明净。
如两方上好的墨玉。
“月见。”她的语声很轻,却又执着:“我相信临渊会回来。”
月见愈发惊讶。
她不由得急道:“公主,如今已经天明。回玥京城的车队很快便要启程。”
可临渊仍没有回来。
李羡鱼的羽睫半垂,去看她昨夜里哭湿的枕头。
她想,睡梦中的自己应当是知道的。
夜中离开,不告而别,天明未归。
这种种件件,都是在告诉她,临渊已经抛下她走了。
不会再回来。
但是,如今的她却不相信。
随着呼吸平复,初醒时混沌的思绪也渐渐理清。
彷如拨云见月。
李羡鱼抬起眼来,望向天穹尽头,和卓雪山朦胧缥缈的影,语声轻柔,却不再迟疑。
“在和卓雪山望不见边际的茫茫雪野中,临渊都不曾将我抛下。”
“我不相信,他会这样不告而别。”
月见惊诧又茫然。
好半晌,方嗫嚅着道:“公主,若是,若是他真的不回来呢?”
李羡鱼的羽睫轻扇了扇。
她指尖微抬,停留在腕间鲜艳的红珊瑚手串上。
微凉的触感,像是又将她带回与临渊初见时的秋日。
她弯起秀眉,藏下眼底的水雾,语声轻轻地道:“那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临渊的身手这样好,一定能在乱军中平安活下来。
只要,不带着她这个小累赘。
*
天光初透。
当皇室的车队重新启程时,临渊的骏马已疾驰过两座城池。
他一夜未睡,此刻抵达甘河县城郊,方在一座破庙中暂且停留。
小憩至城门开启,陆续有人前来。
这些人多是胤朝留在大玥的暗线,由侯文柏提前联络而来。
() 其中少数(),则是他当初亲手培养的死士。
他们陆续带来消息。
大玥如今的情形确是不容乐观。
戎狄接连破城?()?『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大玥的守军虽有抵抗,却收效甚微。
不是一味苦守,便是弃城而逃。
想来攻至玥京城中也不过是数月之间的事。
也正因如此,回胤朝之事,更是迫在眉睫。
临渊皱眉,抬首看向庙外连绵无尽的群山,凤眼微寒。
但是有谢璟在,此行大抵不会顺利。
还得早做准备。
他遂将前来的暗线遣去,对身旁的死士道:“当初谢璟之事,可寻到了铁证?”
死士向他比手:“殿下。时日已久,许多证据都已毁去。剩余的几件物证即便取出,也并不能证明大殿下便是此事主谋。”
甚至,还可能会被谢璟反咬一口。
临渊对他的回答并无意外。
他长指叩打着剑鞘,眸底冷得宛如铺霜。
以谢璟的性情,在动手前后,必然是做了缜密的准备。
即便是当时立即去寻证据也并不容易,更勿论是时隔将近一载。
既如此——
便唯有让他的这位皇兄,再一次露出破绽。
“心慌则生乱。”
临渊回首,看着身后已经脱落了金漆的佛像,淡淡出声:“最令谢璟坐立不安之事,应是未在断崖下寻到我的尸首。”
他对死士道:“去寻一名精通易容之人。扮成我的模样,顺偏僻小径,往胤京城北上。”
届时,他倒要看看。
他这位皇兄是会摁抐不住,再次对‘他’下手。
还是放任他回到京城,将他的布局尽数搅乱。
死士比手称是,即刻下去准备。
临渊亦大步行出山庙,重新跨上北去的骏马。
银鞭落下时,他短暂回首,望向身后和卓雪山的方向。
腰间佩剑垂落,剑穗上的流苏拂过他的手背。
临渊微有些分心地想——
不知李羡鱼现在正在做些什么。
读到他的信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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