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野淡淡看他一眼。
“不过,才半年就长了五六公分啊。”胡立不免咋舌,“你这长得比我之前都猛。”
胡立惆怅地比了比自己的脑袋,“我这一整年就长了半公分。”
有人路过吐槽了句:“你再长就冒出天花板了。”
胡立“嘿嘿”一笑,很是得意。
骆野确实长高了不少。
步入初二,骆野的发育期后知后觉地、悠闲自在地赶来了,一来就带足了势头。
他保持在同一个身高快两年,季眠一走,却开始疯了一样长高、抽条,猛往上窜。
初二的这一年,骆野几乎是一个月一个身高。
并且这长势还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迹象。
夫妇俩都为骆野这突如其来的生长期感到颇为惊讶,从此之后项家的餐桌上,餐食愈发营养丰富,唯恐家里的伙食支撑不了骆野这种惊人的长高方式。
初二结束时,骆野俨然在短短一
年内就从一米六还差点的萝卜头,窜成了一米七的清秀少年。
眉眼仍旧漂亮,但那修长挺拔的少年身形,不再会让人将他误当成小姑娘了。
学期末放暑假,客厅里,骆芷书看着骆野的模样,笑道:“这一年跟变了个人一样。等你哥哥回来,恐怕要认不出你了。”
骆野顿了一下。
会吗?
他转头,望向客厅的玻璃柜子,从里面看见自己映在其中的身影。
应该是高了,肩膀似乎也宽了一点。
可他每天洗漱时都会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感觉不到有太大的变化。
项彦明也笑:“等你哥回来,肯定被你吓一跳。”
“……”
闻言,骆野不禁想象了一下季眠会露出的表情。
客厅玻璃中,少年轮廓模糊的面容似乎笑了一下。
*
季眠在八月初的时候买了回来的机票,飞机在傍晚的时候抵达机场。骆芷书跟项彦明正好能在下班后去机场把他接回来。
项晨今年刚十一岁,才上五年级,整年没见自己的哥哥,在家里哭了好几回。
一听说季眠要回来,早早就央求母亲说想见哥哥,于是梁明萱在季眠回来的前一天就让司机把项晨送了过来。
晚上七点,骆野在客厅静静坐着。项晨的兴奋就藏不住了,没一会儿就跑到大门跟前,打开门朝着外头看一看。
没见人来,又关上门坐回到骆野身边,屁股还没坐热,就再起身去探查。
如此往复了好几次。
结果对得起项晨的反复试探。
他第六次跑向大门时,手刚要伸向门把手,房门咔哒从外面打开,随之而来的就是行李箱轮子在地面上轻微的摩擦声。
骆野听见这一声,目光几乎是立刻望了过去。
只见门口,一道黑白的身影,发丝因为一路奔波有些凌乱。
“哥哥!!”项晨扑进了季眠怀里。
季眠被扑进怀里的人怔了一下,没预想到项晨居然也过来了。
方才在车里,项彦明没告诉他这回事。
就在这时,项彦明也拖着行李箱进了门,骆芷书跟在他后头。
季眠俯身把项晨抱起来,笑着哄了他好一会儿。
他想看看屋子里的另一个人。
季眠眼睛一抬,目光跟从客厅起身过来的骆野对上了。
视线相接的瞬间,季眠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映入骆野的眼帘。
那笑容是给项晨的,却被迫分给了自己。
季眠的面容几乎与走时没什么差别,可骆野就是觉得陌生。
十四岁,正是审美观逐渐成型的年纪。一年不见,季眠那张他早应该看习惯的脸,此刻却仿佛“咚”一下砸进骆野心里。那双眼睛仍旧黑浓如墨,五官并未有任何变化,但眉眼鼻唇的存在感却骤然间变得很强,骆野突然认不得了。
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季眠从冷气充足的机舱出来,白色短袖外还穿一件薄外套,搂着项晨时,清瘦的腕骨露出一截,线条极为漂亮。
班里很多男生女生都有了喜欢的女明星、男偶像,骆野总是体会不到那些一张张被称之为“神颜”的脸蛋究竟好看在哪里。
他的审美观如今却在一瞬间有了形状,眼前的面孔成了其中唯一的标准。
定定对视了好几秒,兄弟两人皆是有点不自在。
季眠放下项晨,慢步来到骆野跟前,在他身前停下。
骆野的眼睛就像以往那样,把季眠的表情抓牢了,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不愿意错过。
他清晰地看见那双黑眸中泛起的细微错愕。在那样一张清冷的脸上,这表情极具抓力。
“都长……这么高了啊。”季眠嘟哝一句,错开目光,接着又嘀咕一句:“都到我鼻梁了。”
他嘀咕完,颇为冷淡地绕过骆野走向客厅。
项彦明被他对两个弟弟显而易见的区别对待气得头疼,偏偏季眠刚回来,好久不见,他舍不得斥责,只能尴尬又抱歉地看一眼骆野,先把季眠的箱子带上二楼。
但他其实无需愧疚。
骆野站在原地,长密的睫羽轻轻垂下,掩住瞳孔中深深的笑意,心想:等后年你回来,我就能比你还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