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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聚你随我进来捉虫

===相聚(“你随我进来”(捉虫...)===

林启明一行先走水路,后换陆路,辎重甚多,走走停停,大半月方到。

一路由北到南,从繁华到荒凉,衰草连天,江晚吟亲眼看着遇到的流民越来越多,皆是因战乱北上逃难的。

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还常有一个妇人托着三五个孩子,拄着树枝一边逃,一边沿路乞讨。

江晚吟心善,那些面黄肌瘦的孩子一拦车,跪下来磕头,她便于心不忍,将随身携带的口粮分出来救济。

然一旦开了口子,后面的流民便像嗅到了血的饿狼,蜂拥而至,堵的车队无法行进半步。

还是靠随行的护卫持盾疏散,方赶走这群人。

流民数以万计,所过之处黑压压如蝗虫过境。

江晚吟看的多了,渐渐明白,光靠小恩小惠是救不了这些人的,只有战事平息,他们方能彻底回归故地。

于是便听了林启明的话,不再乱出手救济。

虽心知如此,但眼前毕竟是一个一个的人,就这么饿的皮包骨,生生倒在途中,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偶尔有濒死的稚童倒在面前,她仍是做不到像林启明一样淡漠,还是悄悄派了人送东西去。

冷静下来想想,眼前这一切,皆是出自裴时序之手,又让她心底愈发沉重。

这些百姓心底里又究竟需不需要他们替呢?

且即便打赢了又如何,来来去去,起起落落的皆是贵人们,从来都与这群底层人无关。

这些人该苦的还是一样苦,该难的还是一样难。

车队继续向前,江晚吟只觉得这短短半月见到的人间疾苦比十六年加起来还多。

她从前偶尔会觉得自己过的苦,现在想想,她的日子比起眼前这些人来实在不值一提。

走的越远,见的越多,她越发能理解陆缙,在这时候挺身而出,力挽狂澜,需要多大的魄力。

以战止战,以杀止杀,实在无奈之举。

陆缙采用的是堡寨法,绥州多山地,易守难攻,一边攻城,一边就地筑堡建寨,安置流民,如此一来,能大大避免红莲教卷土重来。

如今正在休战期,当地的百姓得了一丝喘息,城中的商铺陆陆续续又开了张,城外的寨子里,流民们也渐渐定居下来。

军纪森严,除却营妓外,严令禁止女子进入。

江晚吟知晓,也没打算当真去前线,她原本只是想将春衣送到绥州城内时,与陆缙见上一面的。

然陆缙一直在前线,鲜少回城,恰这时,林启明又犯了咳疾,无法继续,思虑过后,江晚吟便决定扮做林家四公子代替林启明送完这最后一程,将赶制好的春衣送到前线去。

林启明甫一听得她要以女子身入军营,直斥她胡闹。

但这一路来,江晚吟已磨练许多,心智也成熟不少,到了后来,林启明卧榻之时,皆是她与随行的副将一起规划路径,防御山贼。

一路有惊无险,林启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何况军中如今是陆缙坐镇,有他在,他大可放心。

于是林启明只叮嘱她小心些,将东西送到后,见上一面便回。

江晚吟答应下来,休整一日后,便带着赶制好的春衣奔赴前线。

捐赠春衣是早已便说好的,江晚吟刚到外郭,远远的便有人来迎,是个姓赵的监军,络腮胡,浓眉大眼,声音粗犷,不拘小节,远远的看到了江晚吟身后数十辆马车拉着的春衣,哈哈大笑,一掌拍上了江晚吟的肩。

“林小郎君,你们林氏果然阔啊,好大的手笔!如此多春衣,怕是掏空了你们大半家底吧?”

江晚吟这小身板哪儿禁得起他拍,一巴掌下去,她险些趔趄,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扶了下帽子,以免被碰掉:“还好。”

虽然扮做男装,但她身量不高,样貌又极美,难免惹人注意。

江晚吟便往肩上垫了好几团棉花,又往脸上涂了厚厚一层姜黄粉,点了雀斑,如此一来,才有些小郎君模样。

不过还是俏的不行,再捏着嗓子,仍是格外秀气。

赵监军见她险些被拍倒,噗嗤一声:“小郎君,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高高大大的,尤其是像咱们左将军那样的,你这身板可不招人喜欢,定亲了不曾?”

“尚未。”

江晚吟诚实地摇头。

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又惹得赵监军哈哈大笑,他搭着江晚吟的肩:“没有正好,趁这回来在军营练练,壮壮身板,将来也好娶个漂亮媳妇!”

江晚吟只腼腆地笑了下,并不答话。

她脸上虽涂了姜黄粉,一双水盈盈的眼眸却未做遮挡,格外动人。

乍一笑,如山花初绽,看的赵监军心口一跳,赶紧摸了摸耳朵,莫名耳根一红。

他挪开眼神,没再说什么,领着江晚吟进去。

军中法度森严,一路上每走一段皆有卡哨,到了驻营的堡寨时,更是处处皆是巡逻的兵士。

甚至连兵士们巡逻的步子每一步都几乎一致。

江晚吟远远看着,唇角抿出一丝笑。

不愧是陆缙,连衣服一丝褶皱都不能容忍的人,军中如此严整,必是他的手笔。

此时,营地里,陆缙尚不知江晚吟到了绥州。

天已经渐暖,山上的雪也慢慢的融化,等雪彻底化完,便是攻山的时候了。

日子已不多,是以陆缙正在加紧督军,练兵备战。

近来,营地又屡屡有人得了风寒之症,咳声一片,前些天还是三五个,过了一日变成了七八个,到了今日,已是有十数人。

自古大灾之后往往有大疫,大战之后亦是。

这三月尸横遍野,饿殍遍地,难保不会出事,得知此事后,陆缙又特意让人格外留意了些。

如今正是休战期,好不容易闲下来,将领们并不将这小小风寒当回事,但这三月来,陆缙手腕强硬,计划亦是周详,让他们不得不信服。

是以尽管不大相信,他们仍是照着办了。

这一日风和日暖,天朗气清,晚上宴罢从大帐中出来之后,几个副将酒酣脸热,欲去找营妓泄泄火,特意问了陆缙要不要同去。

陆缙眼也未抬,只摁摁眉心:“你们去,我还需同郑参军议事。”

几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说起这位左将军,不但治军严谨,更是严于律己。

将士们皆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成日里上阵厮杀,杀戮多了,难免要找营妓泄泄火。

偏偏陆缙最是例外,这三月来,没叫过一回。

偶尔夜晚路上撞见有人胡天胡地的,他也只面无表情的移开。

若不是他从前成过婚,倒叫人以为他是有隐疾了。

有从上京来的将领,知道的多一些。

“什么清心寡欲?我看分明吃惯了山珍海味,自然看不上清粥小菜了。你们不知,陆大人从前那位夫人生的可是国色天香,艳若芙蕖,哪里是这些庸脂俗粉所能比的!”

一个钱姓副将道。

“可……陆大人不是休了妻么?”

有一人迟疑。

“唉,说起来,这也怪那妇人不好,惹是生非,被红莲教盯上,败坏了家风,国公府岂能容她?不过那张脸的确让人无话可说。”

钱副将解释,须臾,瞥了眼四周,又压低声音,“不过我还听过一个传闻,江氏的家妹生的比她还好,江氏被休弃后,这位还能如从前一般出入国公府,且与长公主来往甚密,外面都在传这忠勇伯府刚休了一个嫡的,怕是又要送一个庶的进去了,只等着老太太丧期满,陆大人班师回朝便要将此事提到明面上来。”

“这位江氏的大名我倒是听过,那位妹妹,竟比她生的还好?”

又一人诧异。

“可不是,那胜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钱副官咂了咂嘴,回忆道,“先前老太太还在的时候,有一回去护国寺上香,我正好也陪夫人去,远远的瞧了一眼,只见那小娘子站在坡上,满坡的山花都比不过她娇艳,她走过的路,路上好似都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香气。”

众人闻言皆陷入沉思。

完全想不出这小娘子美到了何种地步。

有狡黠的,抿着唇笑了笑:“江氏刚被休,且还是犯了事,这江小娘子完全没受影响,反要被抬起来,依我看,这其中必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机窍吧,说不准,咱们这位陆大人早就同这位貌美的小娘子……”

他眼尾挑了挑。

众人心照不宣的笑笑。

自古来,风流韵事最为让人津津乐道,尤其是正经之人。

越正经的人,沾染上这些绯色越让人好奇。

不过,这些毕竟是猜测罢了,这三月来陆缙积威甚重,又总是不假辞色,性子清冷如山巅雪,莫说是营妓,便是连一只母蝴蝶都近不了他的身,他们也只敢在嘴上调侃两句,实则并不大信。

几个人窃窃私语一番,皆闭了嘴,各自找了相好的寻欢作乐去了。

一行人醉醺醺的往营妓帐中去时,赵监军刚好领着江晚吟路过,江晚吟耳朵尖,远远的听了句,耳根只发烫。

陆缙哪里清心寡欲了,三月前那一回,她好几处都被弄肿了,夜晚睡觉时一件衣服也穿不得。

江晚吟挪开眼,垂下了头。

赵监军大大咧咧,全然未发觉她的异样。

此时,天已不早了,夜晚卸货不便,赵监军便自作主张领着江晚吟暂且在营中住下,等着明早醒来再做接收。

江晚吟这半月来一路奔波,刚刚又被盘问了一路,脚底都磨了泡,闻言也没拒绝,只试探着问:“此事,是交由陆将军接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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