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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最后的期限到了捉虫

至于剩下的身份,忠勇伯敢冒险让江晚吟相替也不过是为了保住同公府的姻亲关系罢了,换个女儿,不改婚事,他恐怕高兴还来不及。

如此一来,他若是让忠勇伯将江晚吟记成嫡女,忠勇伯自然也没有不应的。

所以,对于婚事,他是完全胸有成竹。

他要的,不过是江晚吟心甘情愿罢了。

林启明虽是头一回见陆缙,但眼前这个年轻人能从忠勇伯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将他带走接回来,便知他绝非寻常人。

“罢了罢了,我老了,你们都盘算好了,我又能如何?”

林启明到底还是没再拦,伸手摸了摸江晚吟的头,“阿吟,我只想你好好的罢了。”

“我知道。”

江晚吟心口又是一酸。

她明白的,什么都明白,舅父虽不是她的生父,却胜似生父。

“好了好了,怎么又哭了,都已经及笄了,还像孩子一样,你如此,我如何能放心你出嫁?”

林启明拍了拍她的肩。

江晚吟眼泪却止不住,陆缙见状,便给他们留了单独相处的时间,出去吩咐备马车。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林启明方送江晚吟回去。

临别时,他又问道:“你如今,将三郎放下了吗?”

江晚吟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毕竟是同她青梅竹马的人,便是不提情爱,仅是这么多年的兄长之谊,又岂是能轻言放下的?

但时候到了。

今日是他们的婚期。

是这数月来一切荒唐的起因。

一切也该在今日做个了结了。

江晚吟只说:“我会的。”

“你能放下也好。”

林启明也不想看她再颓唐下去,“只是,这位陆世子比你年长许多,手段也要多的多,你同他在一起,我怕……”

“他不会的,他对我一向很好。”

江晚吟倒是完全不担心。

“但愿吧。”

林启明看着外面那迎风而立的伟岸身影,眉间微微凝着。

一出门,江晚吟才发觉,天上不知何时已经飘了雪。

这还是她第一回见雪。

江晚吟伸出手,只见灰扑扑的雪粒子簌簌的飘落,尘埃一般。

她发觉传闻中的雪也不像想象中那样中那样好看,尤其仰着头看,从天上飘下来的时候,好似锦绣烧成的余烬。

“不冷么?”

陆缙瞥了一眼她微红的指尖,微微皱了眉。

“冷。”

江晚吟眨了眨眼,“你帮我暖暖。”

陆缙笑:“谁惯的你,这么会撒娇。”

“你惯的。”

江晚吟冲他扬了扬眉,一双水洗葡萄似的眼珠子,格外灵动。

陆缙解开大氅,将她整个人拥进来:“够不够?”

他比她高大许多,大氅也要大的多,江晚吟完全被包进去,一丝风也透不过。

她抱住了他的腰,声音闷闷的:“不够。晚上也冷。”

“没生炉子么?”

陆缙问。

“不如你暖和。”

江晚吟耳根微红。

“你这张嘴……”陆缙低笑,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声音沉的有些沙:“那今晚我去找你,帮你暖暖?”

江晚吟低低嗯了一声,闭上眼,抱紧了他的腰。

***

回到国公府,陆缙回了前院。

江晚吟则回了披香院。

到了傍晚时,立雪堂那边忽然来了人,说是请她过去一同用晚膳。

用晚膳是假,恐怕相看是真,江晚吟顿时有些头痛,但已经答应下来了,也不好回拒,便打算亲自去一趟。

只是出了院门时,迎面却撞见了盛装打扮的江华容,她身后的女使还提着一个食盒,看样子也是要出去。

江晚吟停住步,多看了一眼:“阿姐,这是要出去?”

江华容有几分得意:“是啊,祖母睡得不好,需要我念经才睡的着,让我提前出来了。我便炖了补汤,想着一份送给祖母,另一份送给郎君,给他补补身子,毕竟,郎君也在书房睡了一个多月了,实在太不像话。”

江晚吟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不但不觉得挑衅,反而觉得有几分可悲。

可悲之余想起了母亲和哥哥,又变成了恨意。

她抿了抿唇:“是么,那我要提前恭喜阿姐了。”

江华容笑:“妹妹还是操心操心自己的事为好,听闻之前同你相看的那位陆郎君没成,又听闻他长的还有几分像郎君,可惜赝品就是赝品,终究还是成不了了。妹妹喜欢什么样的,说不准我日后还能帮你介绍介绍。”

“我么?”

江晚吟仿佛没听出来她的讽刺,只说,“我喜欢个子高,眉目舒朗,鼻梁高一些的,最好年纪,也长我一些。”

桩桩件件,江晚吟都是按照陆缙的标准来的。

江华容没听出来,还以为她还是在留恋陆文柏,不无倨傲的应了一声:“好,我必会为你留心,找个比陆文柏更合适的。时候不早了,我去寿春堂了。”

江晚吟侧身让开,瞥了眼小厨房的烟,又问:“不知阿姐给姐夫炖的什么汤?”

“人参鹿茸汤,炖了整整一下午。”

江华容道,唇角含着笑,意有所指。

“难怪,香气如此浓郁,阿姐费心了。”

江晚吟恭维了一句。

“这算什么,郎君满意便好。”

江华容愈发得意。

江晚吟缓缓移开了眼,眼底淡漠,她还有半句没说完。

只是可惜了。

炖的再好也没用。

姐夫今晚,可没空喝呢。

等江华容朝着寿春堂的方向去后,江晚吟心里纠结了一下,还是推了长公主那边,回去换了一身衣裳,借着红莲教事情去了前院书房。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

寿春堂

江华容虽在江晚吟面前趾高气昂,但实则不过是摆架子罢了。

伯府那边刚传来消息,说是林启明不见了。

没了林启明,他们制掣江晚吟的把柄也就没了,若是让她知道一切便完了。

而且,裴时序尚未死,不日便要回来认亲。

他虽暂时答应了不会将她供出来,但难保不会反悔。

是以江华容这几日心惊胆战,生怕江晚吟知道,又生怕裴时序回来认亲。

此外,裴时序给她的药,她也迟迟下不了手。

她能嫁给陆缙,全赖老太太的青眼,在这府里,老太太对她也是极好的。

江华容纵然再心狠,到底还是个人,要她亲手给帮了她这么多的人下药,她的确下不去手,便这么一拖再拖,拖到了裴时序给的最后期限。

只是如今,最后的期限也到了。

林启明依旧没有下落,为了自保,她也顾不得许多了,还是炖了补汤,将药下在了汤里,端给了老太太。

老太太对她完全不设防,一碗汤喝了干净。

江华容便这么一边心怀愧疚,一边又松了一口气,替老太太念着经,催她入睡。

等老太太睡后,为了避免惹人怀疑,江华容立马又拎着没搀药的补汤打算送给陆缙。

正好,她已经许久没同陆缙见过面了。

若是能与他亲近一番,自然更好。

***

两人往前院去的路上,与此同时,一辆马车,也停在了国公府门前。

长公主正在立雪堂设宴,当看见进来的人时,她原本随意的眼神一怔。

夜色苍茫,她揉了揉眼,逆着光不确定地问:“……你是?”

引介的仆妇想开口解释,那人却自己开了口。

裴时序拢了拢了拢白狐大氅,朝长公主行了一礼,唇角微勾:“回公主的话,我是来同江小娘子相看的。”

长公主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今日的确安排了人来,但具体姓什么,她倒是忘了,只让他坐下,然后问:“你姓什么?”

“裴。”

裴时序简略地道。

长公主哦了一声,只是看着他的眉眼,忽然想起来一人,心生慨叹:“我从前身边有个医女,也姓裴,你同她,生的倒是像。”

“是么?”

裴时序恭谨地道,“是不是叫裴絮,‘未若柳絮因风起’的絮?”

“你怎么知道?”

长公主一惊。

“那是我娘。”

裴时序很诚实。

“原来你是裴絮的儿子!”

长公主惊异更甚,“难怪,我总觉得你同她相似。”

只是,再一侧目,她忽然发觉他同二郎也有几分相似。

额角顿时有些突突。

长公主又问:“不对,你为何随母姓?你父亲呢,又是谁?”

裴时序正欲回答。

此时,陆骥正好进了门来。

两人站在一块,一句话都不必说,又好似说了一切。

长公主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转,手边的碗,砰然一声,被拂的坠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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