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又在撒娇了!
撒娇得还挺得心应手的。
萧燕飞微不可查地弯了弯唇角,再压平。
“和谢公子一起?”她又问。
“是。”顾非池很干脆地招了,“我去了一趟北境。”
萧燕飞半眯着眸子,笑而不语,又摸了摸白鹰。
她在笑,眼锋却锐利了三分。
“放心,”顾非池连忙又道,摸了摸鼻子,“我盯着表哥呢。”
白鹰吃完了第一块肉干,亲昵地蹭了蹭顾非池的鬓角,又用翅膀轻轻拍了下萧燕飞的肩头,就展翅飞走了。
顾非池抬眼望着碧空中翱翔的白鹰,沉声道:“这回,我们从并州卫和幽州卫急调了三万人并驻守幽州的五千天府军作为主力去往北境,又从西北调了三万天府军驰援并州卫和幽州卫作为后援。”
“而我和表哥从京城出发,在北境与大军会和。”
在这个计划中,并州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没有并州,光凭幽州卫那些残兵以及驻守幽州的五千天府军,就算靠奇袭一时打下北境诸城,也守不住,所以上回谢无端夺回谢以默的人头后,只能放弃了六磐城,因为当时他们的兵力还不够。
北境这一片都被北狄视为囊中之物,他们以兰峪关为大本营,不仅派兵驻守在银川城、六磐城和平洛城三城,还遣了重兵在北境巡逻,不许大景军队越雷池一步。
可是,在他们拿下并州后,局势就不同了,西北、并州、幽州与北境这四地连成一气,可以灵活调用西北与并州的兵马。
更能瞒过京城这边的耳目。
上空,白鹰发出意气风发的鹰唳,先一步展翅飞过了前方的太和门。
而后方的顾非池与萧燕飞才刚走上金水桥。
萧燕飞转头对上顾非池熠熠生辉的眼眸,就见他笑吟吟地又补了一句:“我就是担心表哥一个人太辛苦,所以也跟着去了。”
“受伤没?”萧燕飞在桥上停下了脚步,侧首打量着他,目光从面具往下滑过他优美的下巴,脖颈,一直到他修长的手指。
“没”这个字已到了他唇边,当对上她清澈黑亮的眸子时,他清了
清嗓子,干巴巴地说道:“一点小伤,无碍的。”
“表哥没有受伤,我盯着呢。”他握着她的手,继续往太和门那边走。
“伤哪儿了?”萧燕飞挑了下形状优美的柳叶眉,半眯着眼眸盯着他,像是只盯上了猎物的猫儿般。
顾非池把另一只手递向萧燕飞,老老实实道:“手。”
说着,他主动撩开了衣袖,便见左小臂上有一道寸长的伤口,抹着金疮药,看着已经没有再渗血了。
“已经不疼了。”他又道。
这道伤的确不重,比起他右胳膊被箭射穿的那道伤,实在算不上什么。
“下回可不许再瞒着我了。”萧燕飞晃了晃两人十指交握的手,算是放过他了。
顾非池轻轻地“嗯”了一声,眉目柔和。
事实上,等将来他们成了亲,他也瞒不过她。
下个月,他们就要成亲了。
感觉掌心传来的温度更为炽热,热得近乎烫人,萧燕飞又侧过脸去看他,一袭红衣的青年神清气爽,衬着璀璨的曦光,越发显得丰神俊朗。
她在看顾非池,而前方和后方的官员们全都在看着她,神情中难掩震惊之色。
在这大景朝,女眷进宫一般都走西华门,也唯有华阳大长公主是例外。
华阳是□□嫡女,又是开国功臣,以赫赫军功屹立朝堂,整个大景,能从太和门走的女子唯她一人。
即便有人都不认识顾非池身边的这位姑娘,也能隐隐猜到这应该就是传闻中武安侯府的萧一姑娘。
顾非池怎么会把他的未婚妻带来了太和门?!
任他们心头再怎么翻江倒海,却也没人敢过来问顾非池。
别说顾非池现在不好惹,就算是从前,以他“顾罗刹”的凶名也没人敢惹。
两人闲庭信步地穿过太和门,金銮殿出现在前方。
偌大的殿宇恢弘庄严,飞檐翘角,屋顶那金黄色的琉璃瓦在晨曦下闪闪发光,耀眼得令人无法直视。
数十名官员都静静地候在金銮殿前,无人说话。
两人所经之处,愈来愈多的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
顾非池也没说什么,更没有做什么,只一个淡淡的眼神扫过去,下一瞬,所有人都低眉顺目地垂下了头,只当自己没看到。
其实,萧燕飞也不知道顾非池干嘛特意带她往这里逛一圈。
但她从来不去纠结这些小事,对于那些投到自己身上的目光,视若无睹,兴致勃勃地听着顾非池讲述北境的战事。
讲他和谢无端与大军会合后,是怎么以兰山城作为据点发动奇袭,他与谢无端兵分两路带兵歼灭了镇守银川城、平洛城的北狄军,夺回了两城,又以这三城向周边发散,在方圆几百里的诸城设下埋伏,守株待兔,将几支巡逻的北狄军也全数歼灭,不留活口。
而六磐城早在七月的那场大火后,就变成了一座死城,北狄人只在城内又驻守了两千人,这伙北狄军见形势不
好,干脆弃城而逃,退守到了兰峪关。
现在,北境诸城已经不再是一座座空城了,大景的军队分别驻守在兰山城、六磐城、银川城、平洛城等城池,与兰峪关的北狄人形成了对峙。
“厉害了!”
若非她的一只手还被顾非池牵着,萧燕飞早就激动鼓起掌来,双目灼灼生辉。
她一个小眼神,顾非池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啪!”
他以左掌轻轻拍了下她的右掌,默契十足。
两人相视而笑。
“所以,现在谢公子留在了北境?”萧燕飞的脸上荡漾着不容错识的喜悦。
顾非池点点头:“在兰山城。”
现在驻守北境诸城的兵力还不足,天府军虽有以一敌十之能,可幽州卫和并州卫的这些将士太弱了,便是连天府军的新兵也不如。
这一战,他们能胜,是胜在奇袭,以及这么多年来北狄人对谢无端的畏惧。
要等天府军的大部队经并州、幽州抵达北境,完成布防,他们才算是真正赢了这一役。
“唯有表哥在,长狄人才会怕,不敢轻举妄动。”顾非池慢慢道,意味深长。
谢无端就是一尊怒目金刚,就是安放在那里,就如同几万兵力。
萧燕飞:“……”
这两个人啊!
她忽然就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难怪谢无端明明温润如玉的样子,与顾非池天差地别,却这么投契,这两人啊,骨子里都有那么点不按理出牌,有那么点——
坏!
嗯,坏一点也挺好的。
萧燕飞唇畔的笑意更深,窃窃地笑着。
顾非池带着她径直地走过金銮殿,悠然地继续往乾清门方向走去。
候在金銮殿前的众臣一时不知所措地面面相看,等两人走远,才窸窸窣窣地骚动了起来。
对此,萧燕飞全然不知,迎着清晨的曦光,步履轻盈地往前走。
一直走到乾清门,顾非池让两个内侍抬来了肩辇。
华丽的肩辇轻轻放下,停在萧燕飞跟前,萧燕飞不由去看顾非池。
她刚刚在西华门那里可是看到了,连那些头发花白的老夫人、太夫人也只能在西华门前下车步行。
这是……
与顾非池一个对视,她瞬间就明白了。
放心!她最会的就是张狂了。
保证跟他一样狂。
“一会儿见。”萧燕飞大大方方地扶着他的手坐上了肩辇,正要抬手与他道别,却被他轻轻按住了肩头。
顾非池:“别动。”
萧燕飞也就不动了,看着他取下了她发间那支嵌紫玉蝴蝶钗,又从袖间掏出一支华美精致的赤金点翠龙凤钗,小心翼翼地簪在了她发间。
“很漂亮。”他含笑看着她,似在说钗,又似在说人,目光比拂过花庭的春风还要温柔。
萧燕飞大大方方地与他挥手道别:“我
走了。”
顾非池背着手站在乾清门(),笑望着她。
两个内侍小心翼翼地将肩辇抬了起来?()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步履稳健地往前走。
他们都是抬肩辇的老手了,坐在上面的萧燕飞只觉得平稳得连一丝摇晃也没有。
她权当是歇歇脚,慵懒地靠着靠背,由着肩辇抬着她一路往西走,穿过一道道宫门,走过一条条看着相差不大的甬道,前方便是一阵豁然开朗,进入一个姹紫嫣红的园子。
微风送来一阵少女清脆如黄莺的说笑声,断断续续地随风而来。
又走过一条青石板小径,一个波光粼粼的湖面进入她的视野,湖边的水榭里已经坐了一三十位花季少女,一片衣香鬓影。
很快,水榭中的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朝萧燕飞望来,水榭里的笑声戛然而止,似是时间停滞。
每个少女的脸上都写着诧异。
在这皇宫中哪怕是公主也不是个个都有权利坐肩辇的,只有少数受帝后宠爱的公主才有有这种资格,这是圣宠,是荣耀。
可这位萧一姑娘不过是未来的卫国公世子夫人,甚至连诰命都没有,竟然大大咧咧地坐着肩辇过来。
姿态自然到,仿若这个皇宫的主人一样。
水榭里,寂静无声。
坐在窗边的萧鸾飞死死地凝视着肩辇上的萧燕飞,一瞬不瞬,移不开眼睛。
漆黑如墨的瞳孔里一点点地蓄积起阴霾,似是山雨欲来。
她知道,萧燕飞在宫中能有这样的待遇,仰仗的不过就是顾非池。
那个——
乱臣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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